“哼,真是笑话,少帅怎会结识一个戏子。”陈师长不忍讥诮。
“没关系,我倒很是想听听他的故事。”秦啸川抬手拦下陈师长,他自然没放过这戏子方才微妙的神情变化······戏台对面?
宋子文也顾不得了,咬牙切齿急道:“我那妹妹十六岁那年北上投奔你们秦家,你仗着家世欺压强求于她······想你二人订婚之后不过几年光景,你便登报另娶——”宋子文算得上是伶牙俐齿了,可饶是他同周淮安争执之时气势从未输过,这会儿对上秦啸川眸底一瞬燃起的隐隐怒火,他竟也不敢再往下说去。
掌心不觉用力往伤口按下,那疼痛让秦啸川恢复了理智,挑眉道:“我辜负的女人多了去了,哼·····倒也不差添你妹妹一个。”那几年芸生身边的人,他早就派人排查了个底朝天,这个姓宋的说的“含糊其辞”但又确有其事,而这些事却跟周淮安此行的原由对上了——呵,看来这戏子同周淮安关系不一般,分明是在“要挟”他。“只不过,这借口先前的人都用烂了,要不······你再想一个?”
宋子文咬唇将将挤出个“你”字,迎面破风挥来一拳,重重砸在他脸上。余又青也没料到宋子文会交代出这样一番话来,可他察觉到靳斐易神情有异,便未敢再轻举妄动。这次动手的,却是陈师长。
“呵呵呵,怎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被靳老勒令闭嘴的靳斐易见此冷不防地笑出了声,“咱们堂堂正正的一军统帅和陈师长,怕什么呢?”
秦啸川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住了锐利的目光,周淮安他必然会救,可这戏子千不该万不该——触及他的底线!
“人在做天在看,我陈某人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你们查!”陈师长回身攥紧了拳头,“就算大帅真的不在了,只要你们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证明少帅有罪,那他便还是我陈某人的上司!岂能任由一个戏子信口开河地污蔑!”
靳老听罢脸上渡过一片青灰,靳斐易颇有些嘲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才将视线打量到余又青身上。
“咳咳咳······”秦啸川趁陈师长挡在前时掩唇咳起来,声音也变得又低又哑。“这方军长家的院子还真是大呀,让陈允河寻个药箱就这么费功夫?”
“少帅,要不我去给您添点茶水?”高胜鸣躬身皱起眉头低呼,秦啸川微微侧过脸去,“戏台对楼有人,周淮安应该在他们手上。把周淮安救出来,这戏子便什么都招了。”
靳老被陈师长一席话堵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高胜鸣趁机寻了借口去续茶水,也没人起疑。靳斐易漠然地看了一眼靳老,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他咬牙浅浅冷哼一声,目光瞥过高胜鸣的背影,眸色又深了一重。
角楼的木梯有些年头了,高胜鸣放轻了脚步,暗处也只能借着檐角灯笼微弱的光。他凝神朝着狭小的木梯扶手的隔间抬头探去,少帅说此处有人······他望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有动静,正要摆正身子,一道阴影极快地从脸上滑过。高胜鸣一步三阶地往上追去,哪知前头那个人影好似后脑长了眼睛一般,也快了起来。高胜鸣不敢大口喘息,心跳加速,一股燥热从身体里头层层钻出······竟跟丢了!他懊恼地掐了一把大腿,轻吐了一口气,扭头,又一道黑影迅捷地一闪而过。待绕过拐角的柱子,高胜鸣定睛一瞧,人又不见了,只剩下几卷垂放下来的竹帘缓缓摇荡。这人明摆着在引他上钩。可若不上钩,线索便断了。高胜鸣脚步微顿后便义无反顾地掀起竹帘迈了进去。
一间不大不小的茶室,东西摆放整洁却依稀能看出有使用过的痕迹,难道周淮安被关在这里?他狐疑地走向窗口,晃动的竹帘似是引着他去掀,他伸手触上,有些潮湿,浅浅低首一嗅,是血。高胜鸣想起身上还带着的那盒火柴。嚓的一声,指间的光亮顺着竹帘上的血迹一路照去······火柴已所剩无多,那血迹也在入口戛然而止了。连屋内的血迹都未清理,没道理进门的地方却是干干净净的······难道这屋子里有暗室?高胜鸣折身往茶室里走,方才查看时,这室内地面的血迹有些杂乱,他正要再查验一遍时,护在手心里的火苗却剧烈抖动起来。
高胜鸣吹熄了手中的火苗,迅速压下一侧肩头,有重物打落到地毯上的闷声,近在咫尺。
“呵。”浓郁的黑暗中升起一声短促的冷笑。“不愧是少帅身边养的狗,身手不错。”
这人想是早就熟路,几棍子打下来,高胜鸣也闷闷吃了两下。
“想救那个不识抬举的,先过我这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