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拿到关晞的签字以后,亲自送关晞到电梯口,然后折回办公室。
君子怡刚好走出来。
胡玉直接问:“子怡,你为什么要为难关晞?”
君子怡说:“我没为难她。长乐坊项目的营收预测你看了没有?预期未来三年都是净亏损。文化产业能做出什么东西来?放眼全国,又有哪个文化产业能成为公司的支撑性盈利?我怎么拿着这个项目去找施总要一个总监?”
胡玉笑了:“要不是我们共事多年,我就信了。”
君子怡也笑了,眉眼弯弯。
她和胡玉是越城公司校招的同期。
胡玉说:“原本积极筹划为长乐坊项目设置总监岗的是你,现在冻结这个岗位的也是你。让我猜猜。”她的食指敲击墙壁,“你的基本盘就在越城,既然你不考虑升职去集团,那么你不是想要关晞用自己的集团资源来交换。”
“因为岗位被占用而表达不满的态度?”胡玉摇头,“郁贲会这么做,但你不是这样的人。”
郁贲是施远的嫡系,一路跟着施远顺风顺水升上来,年纪轻,尔虞我诈沾得少。
君子怡笑眯眯点头:“谢谢。大家都是成熟的职场人嘛,何必呢。”
她想了想,评价一句:“关晞蛮有手腕的。”
胡玉说:“因为你心里更偏向潘乔木,因为他是你的嫡系,所以你不想让关晞压在他头上。既然人事和总办合并,你的管理范围更大了,所以更需要自己人的帮助,对吗?”
君子怡笑而不语,代表默认。
君子怡又说:“阿玉,你的具体离职日期是哪一天啊?人事这块工作,咱们要交接清楚才行。”
胡玉从新公司拿到区域副总裁的级别和待遇,所以早就看淡了与君子怡竞争落败之事。
更何况,她是君子怡,她有一个好爸爸。
“当然没问题。”胡玉笑着说,“以后咱们还会常联系的。”
……
关晞把车停在商场的停车位。
西关的房子虽然老,可地段好。从商场出来,经过一个地铁口,穿过四平八稳的大马路,再钻过一段长长的栽满榕树的土路,直接就进了长乐坊。
这样的地段,想继续发展经济,自然就绕不开城市老化的问题。
“怎么拆、怎么建”迫在眉睫。
老房子还嵌着五颜六色的满洲窗,只是在时间的打磨下,颜色有些黯淡了。夕阳透过拼色玻璃,红黄蓝的光斑落在关晞的脸上。
发展商业的初衷是便利人们的生活。可谁能想到,随着商业区的繁荣,人们的生活却要被商业挟裹着改变。
时代浪潮中,总有人没淹没。
远处传来叮叮当当打铜的脆响。
打铜的孙伯看见关晞,停下手里的锤子:“关小姐!来拿个柚子吃啊!好甜!”
老西关的手打铜器曾经很出名。
孙伯年轻时就是打铜的匠人:“我年轻的时候,铜器全卖给日本哦!你看现在!反过来啦!日本的铜器卖给我们!你猜多少钱!”孙伯伸出一根手指,“1万8!”
孙伯的侄孙从美国回来探亲,在日本转机,买了个日本铜壶送给孙伯,直接激起了孙伯的胜负欲。
他从脚下掂了个柚子递给关晞:“红心的,甜。”
关晞接过:“您侄孙有心了。”
孙伯的叔叔早年去海外做劳工,如今这位侄孙已经是华侨第四代。年轻人听见声音,从二楼探出头,明明是一张中国脸,却露出18颗牙齿的标准美式微笑:
“你好!吃了吗?我爱中国!”
荒腔走板,不忍直视。
他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中文仅限于此,但却知道中国有端午和中秋,端午会专门去唐人街买艾草,也知道在老家西关,中秋节要相互送柚子作为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