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没从来的路回去，在林效的坚持下，她们摘掉面纱从大路走到了别院正门。



不出意外，张嬷嬷应该在那里等着。



春茶和松酒知道姑娘这么做自有深意，但看见张艳那张刁钻的脸，仍会觉得十分不适。



哟，咱家大姑娘回来了啊，出去了怎么都不跟嬷嬷我说一声？



话语是熟悉的尖酸刻薄。



林效醒后第一次到四宁别院正门，她站在檐下，掠过张艳凝视着别院牌匾，才真正有种隔世错觉。



当年被将军府接回京城，落入林绾绾和傅祁的圈套，走得便是这扇门。



门里门外，两种人生。



今日此番谋划实为主动，她越能把控事态走向，便越能打将军府一个措手不及。



林绾绾喜欢用天下人的流言蜚语做文章，她就先用榕县人的唾沫星子下手为强。



张艳见她不说话，声音又拔高一个度，变得更加尖锐：大姑娘身子弱，莫非连耳朵都不好使了？老奴在跟您说话呢。



春茶怕林效应付不来，先自己认错：嬷嬷，我们只是走走罢了。



呵，出去走走需要这般偷偷摸摸吗？你以为我是傻的啊。张艳趾高气扬仰起头，用审判的语气恶狠狠说，虽不知你们是从哪溜出去的，但我奉了老爷和夫人的命令，要好好管教大姑娘。



软的不行，便换松酒上硬的。



就算奉命，你也是将军府的奴婢，对姑娘大呼小喝的又算哪门子道理？还有平日克扣银钱的事情，嬷嬷可别主次不分了。



松酒说得直白，戳中死穴。



张艳冷笑道：大姑娘生得俏丽却没规矩，所以教出来的奴才也一样粗鄙，得好好罚上一罚长长记性。



等一大通话说完，张艳才发觉要罚的那个人由始至终没开口。



门外，林效什么也不做，就心平气和站在原地。



她习惯性将双手交叠在腹前，稳稳立着。



女孩身躯娇弱却目不斜视，如水的眼睛亮堂堂，细看会发觉这双眼睛包含太多东西，凉得人心里发憷。



张艳站不下去了，甩甩手，找面子似的发号施令：大姑娘明儿就到宗祠去跪着吧，给先祖们好好祈福。



林效人畜无害笑了笑，突然上前两步，柳若扶风的身子遮在斗篷下，似有无穷力量。



她朝春茶做个眼神，转头看向张艳，薄唇微启，带着缠绵病榻的虚弱：嬷嬷教训得是，我今日出去其实是为了典当些东西，快到除夕了，也好孝敬嬷嬷。



张艳立即盯着春茶手里的匣子，春茶不情不愿把匣子打开，附和林效的话：是啊，这里头是姑娘典当得来的十锭金子，嬷嬷拿些去吧。



张艳这些年基本把这位不受宠的林大姑娘摸了个底朝天，此刻见林效典当来十锭金子，她第一反应竟不是立即欣喜道谢，而是懊恼自己从前漏了好东西没搜刮干净。



十锭黄金，那该是典当了多好的宝贝啊！



林效拿出三锭放在她手上，佯装小心左右探查：嬷嬷快收好，别叫旁人看见。



夜深，别院的人都在各自厢房里准备洗漱入睡，根本不会有人经过。



但张艳心虚，揣好金子还咳嗽两声：大姑娘这是做什么？



从前怠慢嬷嬷是我的不对，往后还要在别院常住，请嬷嬷多多照料才是。



这话一说，张艳刚冒出来的那点疑虑顷刻被打消，以为林效病怕了，想贿赂贿赂她这个管事嬷嬷。



到底年轻不经事，无权无势，光用银钱收买可买不来照料。



心里想归想，面上还得应下，她端出好脸色安抚：姑娘说得极是，老奴心软，做不来那些硬规矩，罚跪的事儿您就每日做做样子，现在快回屋歇着吧。



林效福了福身，亲自把匣子合上。



张艳看着剩下的金子光芒一点点被盖住，心头的痒痒劲躁动得厉害，连带已经揣好的三锭都显得不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