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阁乃津南天字一号销金窟，专门做首饰生意，就连皇后贵妃的钗子都会在那边定做，贵妃娘娘还亲自赐了匾额。



上至工艺复杂的步摇，下至简单款式，除了市面上能见到的量产通货，其余凡金明阁所出皆是独一无二，可谓有价无市。



在京城，常有富贵人家小姐因为一根金簪而起争执。



小厮看向林效的眼神登时便不同了，赶忙鞠躬赔罪：不知姑娘身价，容我先去请示头家。



他跑得急，管事头家还在二层品茶，猛地被吓一跳，手里茶水侧翻出一些。



慌慌张张干什么，不知道我这茶多贵？



楼，楼下有位穿斗篷的姑娘，带着金明阁的首饰。小厮边比划边说，我瞧得真真，那布包袱里有好几件，其中一件是您画册上画过的双股缠花步摇！



这家当铺的头家是个姓李的中年男子，他先是愣住，再是不信：你小子月钱不想要了是吧，榕县哪来的金明阁，再说买得起金明阁首饰的人会来榕县当铺？



话说完，看见小厮一副没见过世面受惊吓的样子，他反而不自信了：那姑娘多大？是京城人？



左不过十四五，蒙着面，眼睛极有神，就是看着身子骨弱，平时大约少出门。



李蒙砸吧几下嘴，神色迷惑起来：请她上来，你把茶水点心安排好。



一层早已经传开了，有位斗篷姑娘拿出的东西，竟能让当铺小厮神色慌张去请示上级，这情况在榕县可从未出现过。



纵是夜里，仍有许多来看热闹的人想一睹宝物风采。



李蒙搓着手下到一层，林效并没起身。



这里人多，姑娘不妨随我到二层雅间坐坐，方便详谈。



他说得轻，林效认同似的点点头，面上不见怯懦：李头家是东家，我却之不恭。



松酒和春茶被留在一层，林效独自上楼，松酒悄咪咪塞了一小袋辣椒粉到她口袋里，压低声音：姑娘要是有事就喊我们，这玩意儿留着自保。



林效扬了扬唇，拎着包裹转身上楼。



门口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传得神乎其技。



不晓得这姑娘什么来头，看穿着不像富贵人家啊。



哪会有富贵人家的小姐来当铺？况且这妹子年纪尚小，出门只带两个婢女，怎么会有宝贝呢？



是这道理，确实太邪门了，看她小小年纪如此沉稳，难不成真是神女下凡历劫来了？



人群聚集在当铺门口，你一言我一句，好不热闹。



其中一名黑衣女子梳着单螺髻，髻间插了小小发梳，很是英气。



她左右看了看，嗖一下钻进铺子旁边的小巷，从后头绕行，三两下借力踩住屋顶片瓦。



当铺后面是条河浜，她自屋顶而下，轻轻停在窗户边突出的月梁上，身形灵活轻巧。



梁下就是难结冰的活水，水流声将一切细微声响全部掩盖。



女子蹲下身，静静听着屋里动静。



林效把东西搁置案牍，李蒙给她倒了杯茶，笑眯眯开口：听闻姑娘手里有一支双股缠花步摇，可否让我赏鉴一番？



女孩从暗色斗篷下伸出胳膊，打开包裹取出锦盒，纤细手腕连个朴素玉镯都没戴，白净的手指慢悠悠捏住金灿灿的步摇。



步摇缀着玛瑙和贝珠，双股金线经过反复打磨后凹出顶部花型及叶脉，玉石插空填在底部，在抬手落手间随光线变化光泽。



一切设计均完美契合在凹槽内，虽为人作，宛自天开。



林效将手换了个方向，朝对面递去，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映着灯，像有把火在里头熊熊燃烧。



李蒙被她这股锐利的贵气惊得喉头发紧。



要不是知道来当铺的都是缺银钱的人，他差点以为眼前坐着的是什么京城贵女。



细细品鉴后确认是珍品无疑，李蒙把步摇放回锦盒，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出三百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