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晓书坐在炕头上，躲在墙垛子投在炕上的阴影里，看着阳光从下层的玻璃窗射进来，光线中漂浮的微尘，好像努力地往光线射来的方向溯游。阳光略过微尘投射在大半个炕上，一直铺排到炕梢，折了一下爬上西面的炕墙，窗框把这些亮光分隔成几个大格。窗户上面的塑料布也能透射进光来，但暗淡了许多，上面的窗框是小格子的，这些暗淡的光亮又被分割成许多小格子。



肖晓书还喜欢坐在在窗台上看着自己的身影被投射在炕上，被折了一下爬到炕墙上。从细长慢慢缩短，最后就在身边脚下，影子从散淡到浓聚，身上也会慢慢感觉到烧灼。



姚玉凤把炕桌放到炕上，又搬来一面大案板放到炕桌上。从外屋地端进来满满一盆浆糊放到炕边。走近里屋，打开黄漆箱子，从里面拎出一个布包，放到炕上打开，里面是一堆碎布头。这些碎布头，有的是做新衣服裤子的边角，穿破的衣服裤子和磨破的被面褥单上扯下来的旧布，都不能白白扔掉，做到物尽其用。



肖晓书知道姚玉凤要打袼褙，是为了做冬鞋。肖晓书坐到碎步包边上，姚玉凤严厉的眼神投过来，警告道：别乱翻啊！你要愿意摆楞，就给我理一理，把大小形状差不多的放一起，太小的就不要了。肖晓书依言照做。



姚玉凤围上围裙，戴上套袖，用围巾把头发包好，把案板又擦了一遍，用水喷湿，在案板上铺上一层整块的旧被面，用刷子沾满浆糊把旧被面抹平，服帖地粘在案板上，把肖晓书整理出来的碎布头拼接一层，再抹上一层浆糊，在拼接一层碎布，拼接缝与上一层交叉错开，这样保证袼褙结实耐用。依次拼接了六层，最后用一层白色的平纹布糊上，这种厚袼褙用来做棉鞋的鞋底，如果是春夏的鞋子，一共糊上六层就可以。



姚玉凤把大案板费力地搬到院里，平放到栅子的拐角处，支撑住，太阳直晒，几天就能干透。



第二块案板的袼褙是用来做鞋面的，糊上两层就可以。姚玉凤把挑剩的不能用的小碎布团在一起扔进灶坑。肖晓书看了说：这样的，我看我奶都粘上去了。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细细的一条，又接着说：而且我奶都是先用最小的，才慢慢地找大块的，你和我奶正好相反。



姚玉凤撇了一下嘴，一边收拾一边低声说：你奶多细细儿啊，啥都不舍得扔，啥都是好东西。



这时院门响了，肖晓书爬到窗台去看，喊道：我大娘来了！话音未落，郑淑珍拉开前门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我看你也打袼褙了，今天天儿好，我也刚打完晾上了。



姚玉凤赶紧往炕上让，郑淑珍斜身坐在炕沿上。姚玉凤让肖晓书把烟笸箩从炕里拽过来，推到郑淑珍跟前说：我刚整完，还没洗手，大嫂，你自己卷吧。姚玉凤知道郑淑珍是不抽烟袋的，她习惯抽烟卷。



郑淑珍赶忙说：不用管我，我也没啥事儿，就是来找两张鞋样子用一下。等你忙好了再给我找吧。



郑淑珍从烟笸箩里拿了一条书纸裁成的三指左右宽的烟纸，把一边折起捋了一下，把烟叶在烟笸箩里碾碎一些，用四个手指头捏起细碎的烟叶沿着烟纸折凹处放满，两头留出空余，再用拇指按压紧实，把折起的一侧掩紧，从一头斜着卷起来，用手从一头到另一头捋顺两下，再用力卷两下，让烟纸卷得更紧一点，最后的斜角用舌头舔一下，贴合住，把这一头捏扁后折起来，另一端像包糖块的糖纸一样拧几下，一根旱烟卷就卷好了。



肖晓书拿起火柴，郑淑珍把折起来的一端掐掉一小段儿，另一端拧起来的部分贴着根部掐掉，叼在嘴里，微微向上倾斜，防止烟叶掉下来，肖晓书站起来，划着火柴给郑淑珍点上，郑淑珍紧忙吸两口，烟卷点着了。肖晓书手里的火柴也烧得差不多了，赶紧扔到地上，趴在炕沿儿边，看着火苗慢慢熄灭。



这时姚玉凤也洗好了手，摘下围裙和套袖，抬手又把头上的围巾拿下，回手放到柜盖上，舒了一口气，把炕桌往旁边推了推，斜身坐在郑淑珍的对面。肖晓书从小窗台上拿过来烟袋，姚玉凤接过来，在烟笸箩里装上一袋烟点上，惬意地抽了两口。



姚玉凤问道：昨天看到老齐头家不少人进去，有啥事啊？



郑淑珍脸上堆笑道：啊，是齐三看对象，我娘家妈给保的媒。她们屯的，说是长得挺好看的。我妈上我这儿来，东西院的，看着齐三那小伙儿说话唠嗑爽快，长相也好，而且也跟着大会计学瓦匠，将来生活也能错不了。我妈觉得和她们屯的这丫头挺相当，就问了老齐头的意思，老齐头也同意先看看，还特意嘱咐，女方模样要好。你也知道的，齐三原来不是惦记着那个说着，郑淑珍把头往斜对个老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