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方向扬了扬,这不,昨天先领过来,两人见一下面儿,看对眼了,就大相了,下半年就打算结婚呢。
姚玉凤说:齐三那小伙儿看着是挺不错的,老齐家也是正经过日子人家,你家大姨觉得那丫头能配得上,那一定是错不了的。
郑淑珍点头道:嗯呢,老王家这几家都过得不错,王大林,王大会计,和这姐夫老齐头。郑淑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探头悄声说:小猫儿也有人给
说媒了,是东裕厚屯的。听说这家老婆子可泼了,说那闺女随她妈!然后坐正抽了口烟接着说:可能就老疙瘩王大田家过得差点儿。老人归到那儿了,他家的二老偏身体还不好。你没看走两步路都喘,寿命啊长不了。啧啧两声,又抽了一口烟。
姚玉凤说道:嗯呢,二老偏那病不传染,嘴唇发紫,走起路来嗨喽气喘地,多半是心脏不好。吐了口唾沫,问道:王大林没多打听打听?人不怕厉害,怕不讲理!
郑淑珍学着王大林的神气说:王大林说了,厉害不怕,只要正经过日子就行。又带着点期待的口气说:就王大林那暴脾气,还真得厉害角色能压住!
姚玉凤叼着烟袋,嘴角牵了牵,算是笑了一下:王大林就是瞎咋呼,心眼挺好,人情来往都不差事。
郑淑珍:那倒是,他家四个小子,看着都挺仁义的。说起过日子,是个人家都比王大滨家过得强,人家都是小子多劳力多,挣的公分多,分的粮食多,他家可倒好,三四个挺妥儿的壮劳力,年终一算一共也没挣多少公分,年年粮食都不够吃,刚过年,就开始到处借着吃。下一年分了粮食,还了欠账,又没多少了,一年压一年的,这日子总接不上流儿。
姚玉凤: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他们就是太不会算计了,有了就可劲儿造,哪想到留后手啊。现在包产到户了,自己干自己的,更得勤快些才好。
郑淑珍:好吃懒做成性了,分给自己的地也不好好伺候!都三十来岁了,人家到这个岁数,孩子都多大了!你看他家,几个大小伙子,两个丫头,加上王大滨两口子,十来口人挤在一铺破炕上,那炕席啊,都没好地方了,底下也没个稻草铺,都露土了,被子就在炕上踹鼓,常年都不叠,别说拆洗了,盖烂了就扔。郑淑珍啐了一口唾沫,她抽烟时也吐唾沫,但比较细小,星星点点地落到地上,不似姚玉凤的,一小滩儿实实地拍在地上。
郑淑珍继续说:你看咱老太太,那被面多少年了,补丁摞补丁,里面的棉花都一块一块的了,都不舍得扔,咱老太太那是真细细儿啊!
姚玉凤接口道:不过咱老太太可一点儿都不埋汰,东西破是破,都干干净净的,棉花虽然不成套了,一块一块的捋平整贴一块,针脚密点儿缝着,被子都平平展展的。转而笑着说:大嫂,你可真行,还去过他家,看得还真仔细。我可不行,可不敢进他家屋,就隔着窗户往里看过,回来嗓子眼儿都不舒服好几天,想想都觉得恶心。
郑淑珍也笑道:我也是赶巧去他家一趟,我啊,还真看个仔细,炕席我都偷摸掀起来看了呢。他家的炕不年年拆吧,炕面有的地方都塌下去了。唉,那日子过得,真不像样啊!你说那俩小丫头儿,多遭罪啊,头上长的疮,都挠破了,直冒血筋儿,你说,那还能长头发嘛,都说叫她们秃疮丫头。生在那样的家庭,也是前世造了孽!你看咱这丫头多享福,挨不着冻挨不着饿!说着用手摸了摸肖晓书的头,又对肖晓书说道:你们小孩子可得离秃疮丫头远点啊,那秃疮可着人呢!
姚玉凤瞅了一眼肖晓书说:这丫头胆儿小,东西井沿子都不敢去,就敢往你家和她奶家跑。小时候可省事儿了,不哭不闹,会坐着了,就拴在炕上,悄默声儿地看着你干活,我都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儿呆傻。老大小时候,得背着干活,一拴就哭!现在看这丫头,虽然没傻到底儿,也不如别的孩子心眼儿多。说不说的,有一次啊,我把绳子留长了,她爬到炕沿边上掉下来了,吊在半截腰说着指着炕墙中间,然后继续说:亏得我进屋看见了,把我吓坏了,这要是不及时看见,说不定就勒死了,后怕啊!然后又语带抱怨地说:人家的孩子都有老人照看,咱这都得靠自己!
郑淑珍附和道:可不是嘛,都得靠自己。不过说回来了,也是孩子太多了,老太太自己也忙,也管不过来啊。
姚玉凤斜了一下眼说:咱也不是总指着老太太,就是有时候搭把手,这心都没有!
郑淑珍:咱这不都养大了嘛,一个带一个的,都到了上学的年纪。正在鼓捣烟笸箩的肖晓书一听说上学,立马抬起头,郑淑珍笑着说:你再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