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沉甸甸的,而且风还挺大,没有阳光的春风,其实感觉更加阴冷。正值春寒料峭时,虽然大部分积雪已经融化,只有屋脚背阴的地方偶尔还有一点残存的冰溜子,但大地彻底回暖还尚需些时日,它的生机还在酝酿之中。
这样的天气总好像在烘托着什么,又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姚玉凤匆匆走进院子,一脸努力控制却事与愿违的慌张。她嘱咐下午不去上课的肖文乾带着肖晓书在炕上老实呆着,拿起立在外屋地东墙根的旧簸箕,用掏灰耙从灶坑里扒了一簸箕小灰,用小铁锹压盖小跑着来到夹道尽头,撒了一溜儿小灰,浮灰很快被风穴走,但地上还是留下了清晰的灰迹,醒目地横亘在那里,让姚玉凤心安。左右望去,附近几家门口都撒上了小灰。西面斜对个老沈家的大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更有不少人从东西两头儿不断跑来。
姚玉凤回屋把簸箕和小铁锹放回原处,拍了拍双手,拍了拍衣裳,又抬手理了理头发,冲着手拄窗台正转头看她的两个孩子又说了句:老实在家呆着!肖文乾赶紧问:妈,谁家死人了!从姚玉凤的举动,肖文乾与肖晓书都看出是有人家死人了。姚玉凤压着嗓子说:沈四美喝药了!然后走出前门。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从外屋门的门旁拿了钥匙和锁头,从外面把前门锁上了。
听姚玉凤说完,两人脸上都现出惊恐的表情,都默然地又趴回窗台,看着姚玉凤急匆匆的被风吹裹得有些瑟缩的身影消失在夹道里,然后空茫地望着院里。天冷风大,院子里的猪鸡都躲进了猪圈和鸡架,园子里的海棠果树,也是村子里唯一的一棵果树,光秃秃的还没返青的枝干在冷风中瑟瑟摇动。有些歪斜的栅子,遮挡了望向大街的视线,所以也望不到老沈家
灶坑大半天没烧火,火炕的温暖已经退去,屋子里的热度也被外面的冷风抽走。肖晓书感觉冷,不仅是身上冷,还有心里也冷,人像被什么从里面吸着往一块皱缩。肖晓书问肖文乾:哥,沈四美为啥要喝药啊?肖文乾瞥了她一眼,把目光又落回窗外不停摇动的树梢上,硬邦邦地回答:我哪知道她为啥喝药啊!
肖晓书向肖文乾身边靠了靠,肖文乾瞅了她一眼,说道:别怕,有我在,啥都不敢来!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反倒让人更加紧张起来。
肖晓书问:啥不敢来?沈四美吗?她死了还会来?
肖文乾眨了眨眼睛,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啥,嗯就是沈四美的魂儿啊!
魂儿是啥啊,长得和沈四美一样好看吗?肖晓书傻傻地问。
普通人看不见魂儿,看到了会被吓死!听说阴阳先生能看到。说完,肖文乾自己也打了个寒噤。
看不见为什么还会吓人啊?肖晓书又问,五官因为疑惑而聚拢在了一起。
肖文乾又不耐烦了,反正你不懂!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人们为啥都害怕看不见摸不着的魂儿。
沈四美,今年二十岁,叫四美,是在家里排行老四,人长得伶俐好看,爱打扮也会打扮,就都叫她四美。因为是老幺,家里人都很宠爱她。她的大哥在乡里供销社上班,两个姐姐也嫁的挺好,两个姐夫,一个在乡政府上班,一个在村委会上班。沈四美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经常出屯去逛,她的穿着装扮总能引来班对班儿的姑娘们艳羡的目光。因为沈四美,屯里的姑娘们知道了喇叭裤高跟鞋大波浪,虽然除了她,还没人敢穿喇叭裤高跟鞋,或者烫一头大波浪,大多数姑娘不只是没有胆量,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家里没有条件让她们打扮得如此时髦。所以在屯子里的泥土路上看到细细的鞋跟印,人们猜测大抵是沈四美从此经过了。
美丽的花朵招蜂引蝶,美丽的红颜也容易招惹是非,更何况,沈四美又不是一个老实收敛的性子,更给了有非分之想的人更多的遐想,因爱不成反生恨,就有了她和某某不干净的传言,甚至还在乡里的大喇叭里广播出来。
沈四美在乡里的对象听到了广播,火冒三丈,骑着自行车就来找沈四美当面确认理论。这种事情又如何掰扯得清楚,对象虽然没有骑车一走了之,但余怒未消,仍要做一副冷战的姿态。
沈四美趁家人都未注意,去了下屋,把家里去年剩的小半瓶禾大壮喝了,以死明志。进屋之后还和父母及对象没事人一样说了些事后琢磨起来有些不正常的言语,什么不能给父母养老送终了,让二老自己要多保重身体,和对象说,任凭别人怎么栽赃陷害,她清者自清。
然后她说:困了,先睡一会儿。进了里屋躺下。等到沈三姑到里屋取米做饭,顺便看一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