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将她的性子捧得骄纵了些。后来随着她年岁日长,其父司马苻又从边疆戍守归来,她就自然而然地被接回了京城之中。可她心中一直惦念着崔氏兄长,一听说崔七郎聘任钟山,就想方设法地要跟来。
他阿父自觉常年疏于陪伴,亏欠女儿良多,故此万事都想任她行之,便大着胆子向圣上提出了女眷侍座的主张。圣上敬他为皇叔,且念及他的军功,对他回朝后的第一个请求当然欣然应允。于是其他贵族女子纷纷效仿,有的是为增长见闻,博得才德兼备的美名,将来好挑夫
择婿,有的纯粹是期望能一睹七郎真面目,与之共结连理,良缘永缔。
徐妙戈纳闷:为何这些女子都把人生的着落全托寄在男子身上?难道我和她们一样,来此除了助益婚姻,就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吗?倘若我学得比谁都好,就像从前在卢家,还有在徐氏的私学里那般,凭什么我不能同儿郎一样志在四海,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可为之事?身为女子,难道就必须如丝箩依附乔木,一辈子困在宅院中?
她并非识浅言深的人,这些离经叛道的话都被她锁在肚子里。再过得两个时辰,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
钟山书院建于半山腰处,距离正前门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块牌楼,上面用篆书大写着诚意二字。古之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书院用意,一望而知。
徐妙戈顿时肃然起敬,身旁的郗沅拍着她的肩膀道:终于到了,看来我小觑你了,你的体力居然也不赖!她自幼被当成男儿养育,常年跟着阿父骑马训兽,所以性子大胆爽直,总敢不顾舆图的指示,另辟蹊径。
她从前以为,天下的女娘都是弱柳扶风之质,可今日见到徐妙戈一路走来,不吭一声苦,不道一声累,深觉与她意气相投,心里由衷地喜欢她。这时,几声鼾声突然传来,他们这才注意到牌楼的柱子后面还卧睡着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满面饥黄,看上去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手里面还握着一本翻烂了的《南华经》。
阿妩牵着徐妙戈的衣角道:这人好生奇怪,偏睡在这里。郗沅蹲下身去,一把将他摇醒,问道:喂,你睡在钟山书院的门口做什么?
那人似未睡饱,一脸怒容地盯着郗沅,喝道:你赔我的蝴蝶!
郗沅正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妙戈忙上前歉身道:老伯,搅扰了。昔者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还是蝴蝶之梦为周,但周与蝴蝶,必有分矣,就如同刚才您是睡着,现在又醒来了,人生变幻无常,一概如斯。
那老者笑着点点头,然后起身摇晃着脑袋道:我奉山长之命在此迎候学子,谁知等到现在,才来了你们三个女娃娃。
郗沅抢着道:他们个个金尊玉贵的,已经到处去找挑脚夫啦!不到天黑我看是上不来了。若不是我们三个女娃娃不辞劳苦,恐怕老伯你还要在这接着睡下去呢!
那老伯手捻胡须,叹了口气道: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未足与议也!说完,指着书院东面的小径道:从这条路直走,转过一个马厩,看见一间柴屋就敲三下门,自会有人领你们去见山长夫人。徐妙戈点点头,四人行礼而别。
来到柴屋后,阿妩依从吩咐敲了敲门,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婢很快款步而出。徐妙戈瞧她衣饰不凡,两屦崭新,身上又微染着似蜜的香气,心底不禁有了卑意。
那女婢待人接物极其得体,先躬身向来人问安,然后拱手邀请她们进屋,从后门出来后,一路上行行停停,她虽先在前面带路,但无须回头就能始终和后面的随者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显然规训有素。
徐妙戈寻思,这位山长夫人必定来头不小,许是京城来的贵族女子。
那女婢领着她们来到了山长夫人的小院之中,这里屋宇简陋,物什寥寥,却因为栽种了一片青竹从而变得格外清幽,徐妙戈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她想着,若是一轮朗月在上,携着酒壶立于此处,侧听风声绵长,享受着大自然广袤的宁静,该当何美
她们三人一同坐在竹林旁的石几上,等候通传。没过一会儿,听得中间屋子的两扇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瘦骨伶仃眼珠凹陷的女子缓鬓倾髻,未施粉黛,施施然而出。
徐妙戈她们立刻起身,郗沅在后面小声嘟囔了一句:听我阿父说山长的容貌堪比潘岳,怎娶了一个姿色如此平平的女子?徐妙戈并不接话,她深觉这位夫人虽然长相一般,但神情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