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眠还是决定离开。



她要听从宋惊尘的话，做一个真正自由的人，哪怕那时间很短，她也不要再继续受人所控，做一个无知无觉的可悲傀儡。



而在那之前，她要把迟霜先救出来。



她不接受东原家影子的献祭。



宋惊尘没有阻拦她，只是沉默地帮她最后上了一次药。



饮月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一夜过去，这红痕又向前延伸了一些。



她眨眨眼睛，偏开头说：“我会回来的，你连饭都不会做，一个人活得这么糙，真是可怜死了。”



宋惊尘笑起来，眉眼间氲着光：“嗯，我给你准备不酸的葡萄。”



饮月闷声说：“不用，我喜欢酸的。”



说完，她收拾了一下情绪，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之后，宋惊尘突然叫住她。



饮月身体一顿，回过头，宋惊尘的脸在天光下温柔得不像话。



他的身体单薄纤长，仿佛随时都会远去，但是他的眼神却又坚定温暖，像绳索一般，将饮月从地狱扯向人间。



他真诚地问：“能叫我一声哥哥吗？我很想听。”



饮月的心突然酸涩起来，她咬牙偏过头：“我不叫。”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现在满足他这个要求，他会很快就离开。



让他有心愿未完成，才能让他不舍得走，才能尽可能地多留他一段时间。



没关系的。



饮月这样告诉自己。



等她救出迟霜之后，她会回来这里，会在最后的时光里陪着他，会叫他很多声哥哥。



一定来得及，她有这样的能力。???.



事实上饮月在作出一切计划前，都会首先抱着最坏的打算，做出万全的准备，她很少会有盲目乐观的时候。



这几乎是唯一的一次，结果让她抱憾终身。



饮月的步伐越来越坚定，她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宋惊尘变得温柔而遗憾的脸。



他在原地静静地目送她的背影，很久都没有再动一下。



饮月顺着来时的路往前走，半路却被人拦住了。



是董原，他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他不敢看饮月，却坚持不懈地想要拦住她：



“饮月小姐，请听我说，东原先生下了命令，请您尽快回去执行任务，还说让您不要再管迟霜的事情，能为您死是她蝼蚁一般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意义……”



饮月猛地出手，一章把董原打翻在地。



“闭嘴！”



董原发出一声闷哼，断了一条肋骨，疼痛使他无法直起身子。



饮月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董原爬起来，在她身后嘶声道：“饮月小姐！您还不懂吗？您不能在意任何人！东原先生不会允许能牵动您感情的人存在的！”



饮月猛地转身，面色冷酷吓人：“你什么意思？”



董原艰难撑着身体：“我说，您不要为任何人付出感情，无论是谁，东原先生不会放过他的，最终受伤害的只会是您。”



饮月没有在意董原话语中的沉痛和隐忍的疼惜，事实上她已经无暇关注了，她的脸色第一次降至冰点，不发一言，转头就往回跑。



董原死死盯着饮月的背影，看到她因为过度着急而脚步踉跄，终于迟缓而沙哑地笑了一下。



啊，她也有这么在意一个人的时候。



如果她能这样对我一次……不，哪怕是万分之一，为她去死，我又有什么不愿意呢？



可惜。



从来没有。



董原慢慢站起身，捂着胸口，追着饮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