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的话说完,最后一根挽发的发簪取下,青丝如瀑布流下,落了满肩:“他们尊敬爱戴的,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人。”
如同天子宣承昱一样。
纵使那个人实际上充满了算计和危险,但是只要不把那最黑最恶的一面戳破,他就永远是百姓爱戴拥立的天子。
可是就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君王领导的天下之中,光是温容所看到,所亲身经历的,就埋葬了无数无辜之人的血肉。
贺娘子,山芙,这些人的命如同草芥,谁也看不到,谁也不会在乎。
还有那个已经跟她分崩离析了的洛桑,她幼时也是见着自己至亲之人的骸骨,被权利的争夺卷入,落尽不见底的深渊。
她并不是要求一个天下共主能够看到自己的每一个臣民。
她也知道,这论谁当权都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可至少,也不是像宣承昱那样,想着如何握紧自己的权利,如何勾心斗角,如何玩弄算计人心……
真是让人厌烦。
温容疲惫的闭了闭眼睛:“你知道吗,今天,皇帝亲封我为端清县主。”
陆与之哑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打记事起,读得是千金方,摸得是干草药,于庙堂,帝王,权术这样的事情上面一无所知。
所以即使陆与之隐约觉得皇帝这样做不对劲,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如果我跟严居池和离,我此生都会被困在大都,一步都走不了。”温容喃喃着,解开了陆与之心中所惑。
但是陆与之仍旧没有察觉到这有什么可担忧的,他权衡着,揣摩着,问道:“师傅是不想待在大都?”
他以为,温容至少是顾念自己的家人。
而且,天下人都说大都繁华,强盛,陆与之实在想不明白,那样的地方有什么不好?wWω.㈤八一㈥0.net
“原本,我最初是想着,若能跟严居池和离,我可以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一家生药铺子,带着阿离无忧无虑。”温容语气平淡,带着几分叹息,“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陆与之此刻才从温容的话语之中揣摩出了几分货真价实的隐痛。
对于一只向往自由,只想飞翔的鸟儿来说,折断它的一双翅膀,置于金笼之中,无异于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温容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体内涌动不止的热息寒气似是有了一瞬的平静,让她的头脑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过。
楚云匆匆忙忙进来的时候,见屋内安静的可怕,陆与之和温容师徒两个谁都不说话,气氛很是不对劲。
但是楚云那里顾得上这些,来到温容面前焦急又不安的比划着手势:“王妃娘娘,您快去看看苒澄小姐!她不太好!”
温容微微蹙眉,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阿离和苒澄的住处原本是院内挨着的两个屋子,但是阿离跟苒澄的关系越来越好,两个孩子自发的睡到了一张床上,同吃同住。
温容推开侧院的门进去的时候,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奇异香味席卷了她的整个鼻腔。
随即赶来的陆与之也大惊失色,仓皇的看向屋内。wWω.㈤八一㈥0.net
床边的软榻上,温离裹着自己的小毯子,紧张不已的看着榻上双眸紧闭,面色潮红的苒澄;她鼻尖有些红,似是刚刚吓哭了。
温容上前,蹲身将阿离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别怕,姐姐没事。”温容低声安慰着,看向跟进来的楚云,起身让她去抱阿离,“带阿离去我房间睡吧。”
楚云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赶紧上前抱起了吓得不轻的温离,匆匆出去了。
温容这才去榻边查看苒澄的状况。
跟贺娘子一家出事那日一样,此时的苒澄浑身高热,昏迷不醒,身上的香气愈发浓郁。
“该来的还是来了。”温容喃喃着叹息,眸中划过心疼,但比之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