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考古的名义招收来的。
你都研究佛教考古了,连佛教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还研究哪门子佛教考古?
这样一来就必须要学习佛教史,以及佛教文献,而,佛教史的研究又离不开敦煌文献。所以绕了一圈回来还是要回到敦煌学,似乎,王永兴先生开设的敦煌学苏亦怎么都绕不开。
谈论完别人,周一良回归到自己学术生涯。
“我的一生,早年跟随着陈先生研究魏晋南北朝史,留学期间学习日文、梵文,归国教书的三四年还可以继续研究魏晋南北朝史,后面,只要研究日本史以及亚非史了。”
说着,周一良问,“看过我跟吴于廑先生编著的《世界通史》吗?”
这就尴尬了。
苏亦还真没看过。
他知道这本书,但确实没看过。
因为他前世看的都是吴于廑,齐世荣编著的高教版《世界史》,所以,苏亦只能摇头,“听说过,但还没来得及看,那天在图书馆遇到您,就打算去借阅,但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时间。”
顿时,周一良就发出爽朗的笑容,“没看过也不要紧,我与吴于廑先生联合主编的《世界通史》时说,该书“力破`欧洲中心论'观点,所以这书,虽然材料具体丰富而确切,但在观点上不求新奇,采用可信有据的公认结论。不过要说本书的特色,就是增加了大量亚非史及文化交流方面的内容。比起前苏联的教材,这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各大学历史系教师普遍认为相当合用。你可以看一看,但因为是以苏联的《世界通史》为了蓝本,在框架上,并没有脱离太多,合适当基础读物。”
周一良对自己学术的评价,算是非常客观了。既不盲目自夸,也不妄自菲薄。
苏亦对此也是认同的。
他对世界史了解不多,但据他所知,世界通史差不多就三种模式,一种是就是欧洲中心论的世界通史,与其说是世界史还不如说是欧洲史;另外一种就是苏联编著世界通史,周一良跟吴于廑编著的版本大抵属于这类。
剩下最后一种就是吴于廑,齐世荣编著的高教版《世界史》,也是吴于廑提倡的中国风格世界通史,直接把中国历史放在世界史里面论述。
那种好,那种坏?
反正欧洲中心说,除了看到欧洲学者傲慢之外,也就没剩下啥了。比如前世苏亦看《剑桥中国史》的时候,也是一言难尽。
当然,国内编著的教材,意识形态也很浓,尤其是北大编著的,动不动批判古人封建意识浓厚走出时代的怪圈。尤其是他当初看北大中哲教研室编著的《中国哲学史》的时候,都忍不住皱眉头。
当初无聊的时候,去北大哲学系蹭课,还听过杨立华教授教书宋明理学,然后,这教授特别喜欢张载。然后嫉妒鄙视苏轼跟白乐天。当时,苏亦只能感慨,北大的教授就是牛,啥都敢讲。
嗯,当初邓小南教授的《祖宗之法》也是在这位教授的推荐去翻看的。
嗯,跑题了。
回归周一良先生。
周先生刚说完他编著的《世界通史》,就直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苏亦,“其他的著作,我可能没有,但这本书,我家是不缺的。你要是读本科,估计就会给你们发这本教材了。据我所知,咱们北大历史系还在用这本书当教材。”
长者赐不敢辞。
苏亦接过书,想了想,就说,“要不,周先生你给我签个名吧?”
周一良哑然失笑,却不拒绝,直接从口袋逃出钢笔,唰唰的,就写着自己的名字。
然后又写下一段话。
“愿苏亦同学在学术之路上,能够秉承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共勉!”
看到这话,苏亦接过书,然后站起来,鞠躬,“学生一定谨记先生的教诲。”
周一良露出满意的笑容,示意他坐下,“不用如此正式,我们的学术之路,自当如此而已,不然,蹉跎岁月,沦为工具,为他人所利用。”
这话或许就是周一良一生坎坷经历最大的感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