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良这个“小周白毛”的名头就是畏之如虎,避之不及,哪里还会有人到周家拜访他这个昔日的北大师长。
却没有想到恰巧在图书馆偶遇的小娃子竟敢孤身前来拜访。
周一良唯一能感慨的就是这小娃子还小孩单词不懂事。也正因如此,周一良望向苏亦的目光就更加的温和,等苏亦进入客厅之后,他就朝着里面喊道,“邓老师,家里来客人了。”
苏亦刚进门,映入眼帘就是一个大书架上都被密密麻麻的书籍给塞满了,不过相比较邓广铭先先生办公室的凌乱,周家的书籍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明显地看出来两位先生不同的生活态度。
苏亦刚落座,就看到邓老师从里屋出来。此刻的邓老师双手捧着茶壶茶盘,腰间却还系着围裙,应该是在准备晚饭。
苏亦连忙起身问好,“邓先生好。”说着就准备帮忙接过茶盘,却被邓老师示意他坐下,“不用客气,有些烫,你先坐着,不要紧张。”
等苏亦落座,她冲茶倒茶递给苏亦以后,才笑,“以后别喊我邓先生,叫师母或者跟你们周老师一样喊我邓老师就可以。”
苏亦从善如流,“好的,师母。”
至于邓老师,先不喊了。
邓老师笑,“你想跟你周老师聊,我去做饭。”说着又问,“你没吃完饭吧?一会留下来吃饭,我多加个菜。”
苏亦连忙拒绝,“太麻烦了,我一会就回去。”
邓老师说,“别客气。”
周一良先生也说,“你才过来,你要离开,是嫌弃我们夫妻俩待客之道不成?”
苏亦哭笑不得,“学生哪敢。”
周一良摆手,“那就听你师母的。”
邓老师也不参与他俩的聊天,示意苏亦不要紧张之后,就返回里面做饭。
天地良心,苏亦真不是过来蹭饭的,他来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出,直到邓老师系着围裙出来,他才意识到饭点了。
相比较王永兴先生健斋的住处,周家就充满了生活气息。从屋子里的生活气息来判断,似乎周家的子女都不住这里,只有老两口居住。
想想也正常,周一良先生都六十多了,周家的儿女肯定也都怎么说也都四十左右早已成家,24号小楼肯定是没法住下那么多人。
苏亦到周家拜访,并非简单的礼节性拜访,周一良让苏亦过来也不是让他过来认门的,而是让他过来补课的。
不过,等苏亦喝茶润嗓子以后,周一良就问,“喜欢绘画?”显然是看到他速写本里面的建筑速写图了。
苏亦简单解释自己家的情况,当周一良得知他父亲师从关山月老爷子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你突然学考古,也算是‘误入歧途’了。”
“家里人支持吗?”周一良问。
在民国,贵公子学史,比如,陈寅恪,比如周一良,还比如荣逸(毅)仁。
这位大领导是圣约翰大学毕业生,读的是历史系。作为荣氏家属的第三代传人,自然不需要也不会考虑毕业后的出路,荣家看重的是圣约翰大学的声誉和毕业生的综合素质。他们更明白,荣毅仁需要的是驾驭全局的能力,而不是具体的管理手段和技术水平。
如果是一个小企业主家庭,恐怕不会让子女上学费昂贵的大学,学对他们的企业没有直接用途的专业。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但大部分情况下,普通家庭学习历史,温饱问题都很难解决或者说不普通国内重理轻文的大环境。苏家好不容易出现这样一个宝贝疙瘩,就算不继承家学也应该偏到考古学来。
苏亦只好说,“我奶奶是天马村人,正好就在梁任公故居茶坑村的隔壁,从小就听到梁任公的故事长大。后来无意间得知梁思成跟梁思永两位先生的故事,就慢慢的喜欢上考古学,平时也画一画建筑速写图,尽量不荒废绘画这门技艺。”
周一良笑,“陶冶情操挺好,据我所知,季庚先生当年还接替思成先生讲述古建筑的课程。你的手绘能力未来在中国古建筑考古方面上,大有可为。”
说到这里,话题才转到王永兴,“王永兴先生的课,你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