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振已苦守了险道六日,急得嘴角的水泡已开始发烂。
漫山遍野都是血染透的尸体。
他知道必须得撤回凤翔府,再不撤,哪怕不溃败也要全军覆没了。
但凤翔府附近没有关隘,只怕拦不住阿蓝答儿遣偏师进关中掳掠,搜刮粮草。
拒敌于门外的优势没了,他会是此战第一个罪人。
心头愤恨,刘元振嘴里一甜,已是呕出一口血来……
突然,鸣金声响起。
刘元振骇得肝胆俱裂,以为是麾下兵马溃了,不等他指令就径直撤退。
然而仔细一瞧,那鸣金声却是从蒙军阵线中发出的。
放眼看去,只见阿蓝答儿的大旗已向西,向街亭隘口方向而去。
“蒙军撤了!蒙军撤了!”
汉军大喊着。
但没有欢呼。
他们知道,他们不是胜了,只是没拦住阿蓝答儿而已,让对方想去哪里就去。
刘元振环视着战场上自己的残兵败将,最后无力地瘫坐在满是尸体的地上,想哭。
为保住凤翔府,他抽调了街亭隘口的守军。
没想到,阿蓝答儿竟还去支援浑都海,再算上李瑕的奇兵。
陇西决战,浑都海已经占有优势。
“汪良臣,我尽力了,拦不住……”刘元振喃喃道。
~~
阳平关。
李瑕看着地图,标注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向高年丰看去。
“背盟会不会不好?你要先看地图,搞清楚,是浑都海先背弃盟约,或者说,是他一开始就只打算利用我。”
高年丰本来是小小翼翼地来问,此时不由十分不解,道:“大帅,末将不明白……”
“浑都海已经推进到临洮了,刘太平却说刘黑马在街亭隘口,这可能吗?”
高年丰挠了挠头。
李瑕道:“忘了?我告诉过浑都海要伏击刘黑马,所以他必顺势抢下街亭隘口,故而,他才敢推进到临洮。但为何这么简单?说明刘黑马分兵了,分兵做什么?”
“堵大帅?”
“不错,刘黑马兵分两路,一路沿千河北上堵陇山道路。一路沿渭河而上可趋天水,再西向,可堵祁山道,正在埋伏我。”
李瑕话到这里,又断言了一句。
“刘黑马一定不是在街亭,必已过天水往祁山。”
高年丰看着地图已明白过来,问道:“刘太平知道,但他不告诉大帅。反而骗大帅刘黑马在街亭?”
“嗯。”李瑕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与浑都海皆只是将领,既未订立国书也没这资格,能合作,只不过是浑都海以为利益相合。
依浑都海的所想,只要李瑕能出祁山道,哪怕不能袭击汪良臣,至少能牵制住刘黑马。要给的,只有一个口头承诺而已。
兵法本就是诡道,谁还真有诚信?
刀说了才算。
李墉说了无数次与虎谋皮、与虎谋皮。
听的时候人都觉得自己知道这道理,但其实是不等人反应过来,老虎的血盆大口早已经张开,要把弱兽一口吞下去了。
这念头一闪过而,李瑕开口问道:“东西送到了?”
“是,随陆县令的粮草一起来的。”
“走吧,去看看。”
他起身,先把地图收好,脑子里始终还在思考着。
“想必哪怕是浑都海赢了,也能对我很生气吧……额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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