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个时辰,不觉间已到了晚上。
黄州整日不见太阳,乌云浓密,没有黄昏落日时夺目的漫天火红,白昼与黑夜的交换只在光线增强与减弱之间悄然而至。
残阳和红荛各自回去休息了,姜榆在床上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便开始打坐调息。
疼痛难忍已是常态,穴脉堵塞之处越来越多,内力依然无法催动,体内仅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在艰难游行。
至一处堵塞的穴位前,那股气息忽然变得紊乱,不受控制地到处乱撞。过了一阵又安定下来,如之前一样顺着可行之处缓慢移动。
同时,一直像被冰冻住似的内力突然有了丝丝溢出,却又在转瞬间消散殆尽。
姜榆心中一慌。
内力竟散了?!
她敛神静息,企图强制催动内力。
只有能催动,才可以控制它,不让它散去。
疼痛骤然爆发,奇经八脉像被人捏在手里随意撕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身后仿佛有人手握重锤,以千钧之力轰然砸下。
身体猛地前倾一滞,姜榆吐出黑血。
“疯了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残阳一进屋便看她这副样子,不用猜都知道她干了什么。药箱往桌上一扔,抓着她的手腕把脉。
他脸色一变,忙取出银针,封住她几处重要的穴位,接着坐到她身后,双手化掌推出,用内功帮她平息疗伤。
柔和的力量从掌心源源不断流入身体,安抚着混乱不堪的经脉气息,痛感减弱,逐渐恢复平静。
姜榆长长吐出一口气。
残阳忍了半天,脾气没忍住,盯着她怒道,“你不想活了还是嫌命太长?我告没告诉过你最近不能催动内功?是你听不懂话还是我没说明白?”
姜榆有些愣神,“我体内气息无法凝聚,内力竟开始逸散了。”
什么情况啊。
残阳冷笑,“散就对了,像你这样不要命的运功,没一次性散尽就不错了。”
姜榆看着自己的双手,沉默。
别吧。
武功啥的变差她忍了,速度变慢她也忍了,可要是连内力都散了,她拿什么去打架?
到时候给人家千里送人头啊。
残阳看她情绪不好,没再挖苦她,拔了银针,“散不了,暂时帮你封住了。”
把脉时便已察觉她的内力异常,先用银针封穴,再以内功强行调息运转,这才勉强帮她封住了内力。
可这也只能解一时之困,并非长久之计,唯一的办法还是尽快解毒。
残阳看了姜榆一眼。
以她的性子,再劝也没用,肯定又得说没事,等案子结束之后再说这类的话。他也懒得张嘴,直接拿面镜子摆她面前。
“来,自己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的脖子。”
姜榆抬头。
自动忽略镜子里那张消瘦蜡黄比鬼还难看的脸,视线往下。
黑色沿着血管已经爬到了脖子。
她笑,觉得新奇,“看着还挺拉风的哈。”
“拉风?我看你是抽风!”残阳气乐了,“等这毒顺着血管爬到你脖子上边的时候看你还拉不拉风!”
姜榆不以为然,“这不还有一半呢吗。”
黑色停在了她脖子二分之一的位置。
残阳直翻白眼:“……”
无法交流。
姜榆对镜独自欣赏了一会儿,看自家可爱师弟快起成一只炸毛包子,赶紧过去摸摸头,顺顺毛,“放心,师姐有数。”
“嗯,你有数,你啥都有数,有数把自己弄成这样。”
呦,臭小子现在很硬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