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缓缓道:“人人说昭宁郡主命运不济,月值年灾,可那场大火是为人为,谈何天意?有人居于幕后主使,旨在一石激起千层浪,臣女无意入局,但已身陷局中。此道疤痕日日提醒臣女,阎王既未收我,那我便再多奢求几寸光明。”
沈以宁的皮肤本就白皙,因而任何东西出现在她身上都会被凸显,就如她脖颈间那颗淡淡小小的黑痣,稍一靠近便能注意。
而她此时伸出的手臂上,有一道狰狞的疮疤,看着丑陋又顽固。
景昭也是经历大风大浪,见识广博之人,一眼看出这是烧伤留下的痕迹。
朝中局势风云万变,波谲云诡,他身为皇子,自出生起,见血的不见血的,他早已见过太多,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点伤痕在他眼里何足为奇,但他看向沈以宁的目光中,头一次有了几分异色。
她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完,期间不急不气,态度温和,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那怖人的疤,却是实实在在留在了她的手臂之上。
她说既然盼望着生,那就求来一天是一天。
可她保命的同时,头上顶的却是杀头的死罪。
景昭哑然失笑,不知是该夸她机深智远,还是赞她胆大包天。
世道何等不公,她却不惜欺君也要存活下去。
这听起来并不划算。
沈以宁将才说的话,的确真心实意,但她能说的也只有刚才这么多,她卯足劲想赌一把。
沈家位高权重,而沈武又手握重兵,天子历来青睐有加,只是树大招风,难免引人眼红。先是沈以宁遭人加害,再是沈武被联名上书弹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不畏死,但也不愿任人宰割。
她还在等待景昭的抉择,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马车顶上,啪啦作响,恍若是击打在她的心上,声声如鼓,阵阵如雷。
最终,景昭语气平平道:“世间艰苦,你既然能从中感知一线生机,我便无意断你之路,此事我不再与你追究,但你左右要给出一个说法。”
“谋陷、坑害,躲,是躲不过的。”
沈以宁先是松了口气,听完后却忽然肃穆开口:“那殿下认为,联名书一事,我父亲是不是被冤枉的?”
景昭神色未变,道:“你居然敢直言不讳和我谈论此事?”
沈以宁很是从容,斩钉截铁地说:“我父亲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敢的。”
景昭笑着摇摇头,手指点了点她的伤口:“我心中有数,你先管好你自己。”
这时车外传来禹贡喘着气的声音:“殿下,已按您吩咐,处理妥当。”
“嗯,将人带回去,好生看管,”景昭不紧不慢地应着,“外边也不用收拾了,让那些人好生看看自己养的废物。”
“是。”
沈以宁试探性说:“殿下,臣女的侍女还在那辆马车里。”
景昭睨她一眼,有一丝惊讶:“你倒是心系他人,”
沈以宁听懂他话里有话,但还是坚持没有改变主意。
景昭没有再过多言说,重新叫来禹贡:“把那马车里的婢女一并带回去。
沈以宁连忙道谢。
在外消磨了大半天的时间,回去时天色渐暗,车内未免有些昏暗,景昭在沈以宁身侧,正静坐凝神,逐渐察觉到她的一丝不自然。
他睁开眼,问道:“怎么,怕黑?”
沈以宁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闻言,诚实地说:“只是有一点,不碍事,殿下不必费心。”
景昭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火折子,准备点灯:“郡主客气,早说便是。”
沈以宁难掩惊喜,于是她靠近了一些,自告奋勇说:“那还是让我来吧。”
景昭停了手中动作,好整以暇地递给她:“好啊,你会吗。”
沈以宁顿住,想起自己哪里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