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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红颜怒十二(下)
天津城外大道边上立着一张洗得泛白的红挂布,粗糙的字迹隐约认出是间茶铺。细长竹竿支起的帐子下挤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人,各行市井的都有。



身着粗布褂衣的小青年压低了草帽帽檐,茶铺老板懒散得连眼也未抬,他环顾四周,又径直往帐下最角落的位置寻去。



“二爷,说是宵禁,已经不让进城了······”



“托人打点了吗?怎的突然盘查得这样紧?”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子扫了一眼身旁靠椅上的人,压低了声。椅上那人脸色惨白到极点,手心上的血窟窿隐约泛起黑紫色,连带着五指的知觉也日渐麻木;这一路未敢停,早已误了处理伤口的最佳时期,这手只怕是保不住了。



临近天津城,吴世权才敢闭眼,不安稳的梦里忽远忽近地传来一阵琵琶声。



那琴的音色不好,只余三两琴弦,枯枝般的手指上下翻弄拨动。琴者是位老人,眼神儿似乎不好,瞧不见临桌不耐烦的目光,幸得老人家身边儿还跟着个莫约十二三的女娃娃。



“阿爹,歇一会儿吧。”那女娃娃低眉顺眼地递去一碗茶水,拉了拉老人起了毛边的袖口,细声劝道。



老人慢悠悠地捧起那碗茶水,呷了一口,将那把残破的琵琶心爱地擦了又擦。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这声吟出来,颇有几分清雅,竟不似一位垂垂老矣之人。



吴世权不知几时睁了眼,凝望着不远处那对父女。



“二爷——”他近旁的手下正欲驱赶那二人,却被吴世权抬手拦下。



“把那父女二人叫过来,唱一曲罢。”有人应声走远,他张了张苍白的唇又道:“你再去给我取碗热茶来。”他支开了身边的两人,疲惫的目光中渐渐聚起一道微弱的光,良久浮起一丝苦笑:“好一个鸳鸯失伴飞······”他和她,连如此悼念的资格都没有。呵,还真是处处天涯沦落人。他压下一口气,压下别样的情愫。却压不下那样张狂的念想——他纷乱的记忆中闪过一双不甘又固执的眼眸,或许还有转机。



心烦意乱间,那父女二人已行至吴世权跟前,近了对上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珠子,才知这老头儿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女娃娃从随行的包袱中扯出个破旧的蒲团垫在地上,也不知打哪儿北上来的,一路上饥一顿饱一顿的,肩头的辫子在灯下泛着营养不良的枯黄。



“我阿爹问······爷想听什么呢?”女娃娃扶人坐下,老头儿在耳畔说了几句方言,眼见上座的主儿皱起眉,她只好急急出声。只是她说完便被老头儿暗里扯了扯衣摆。女娃娃巴掌大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她知道阿爹担心琴坏了唱不好,可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哪里说的出拒绝的话。



吴世权沉思半晌,转过脸对上那女娃娃:“叫你阿爹,唱一曲拿手的吧。”



那琴音不全,却莫名地熨平了他心头的躁郁。伴着琴音吴语,他慢慢瞌上了眼。女娃娃这才斗胆细细打量起座上的那位恩客,她不懂他额头上拧起的眉头是为何,她只知道在这乱世里,衣食无忧,过着还有人伺候的体面生活······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日子。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声熟悉的崩裂猝然响起,竟是她阿爹那把琵琶的琴弦又断了。



“这弹的什么破琴啊!没本事吃这口饭就别他妈出来卖弄!”附近桌的客人哄笑起来,吴世权使了一记眼色。地上的人没敢回头张望,只晓得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渐渐消弱。



老阿爹涨红了脸,咬牙将一曲弹奏结束,却百般不肯收下酬劳。



吴世权呼吸渐平,撑眼冲那女娃娃招招手道:“过来。”



“爷······”女娃娃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原料想的责罚并没有落下,她抬头撞入眼的是一只宽大的手掌,有些苍白干瘦,掌心托着几块银圆,隐隐瞧得出血迹。



“告诉你阿爹,唱得不错。”



她连番摇头摆手:“爷······咱们收不起这个价。”



一双些微短小的袖管落入眼帘,吴世权眯了眯眼打量起她,他似乎想起什么,久违的真心实意地笑了笑:“拿去,给你阿爹换把好琴——咳咳,小丫头,余下的······再给自己换套合身的衣裳吧。”



身边的人瞧出他的疲累,便也没等父女二人声张拜谢,便将人打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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