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疯了!”叔隗着急地大喊:“老妇的孙女啊!”
公子卬一边解开另一匹马拉车的缰绳,一边宽慰道:“不会有事的。卬这就去制住马匹。”
他左脚踩踏在马镫上,右脚稳稳地固定好,一夹马腹,大喊一声:“驾!”
白马灵性地绝尘而去,留下一地的烟尘隔绝了叔隗的视线。
……
晋国都城外的河水边。
与其说是河水,唤作小溪更为贴切,潺潺的水流从汾河分流而来,绕到了都城,绛的南边。
公子卬一路追踪马蹄的痕迹,才看见赵家的闺女在水边细细地用溪水清洗马匹腹部的杂毛。
公子卬长吁一口气,滚鞍下马,然后缓缓拔出周刀。
早晨的阳光经过刀面的反射,不经意间照到了女子的眼睛。
她一个激灵,大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公子卬左手摊平,做出一个放心的手势:“赵家息女请安心,我不是针对你。这匹马犯了失心疯,就应该处理掉,免得日后妨主。”
女人背靠着马身,双臂大张,辩驳道:“马儿没有疯,你可不要胡来。”
“可是若是不疯,怎么就不听我的哨声,驮着你乱窜呢?”公子卬越走越近。
女人警戒着看着公子卬的眼睛:“我知道为什么,你把刀放下。”
见公子卬收刀,女人才放心他没有歹意。她把马腹指给他看:“你看,马儿应该是在救我出火海的时候,不慎被火苗燎到了,所以才跑这么长的路。”
公子卬近前去瞧,果见烧红的皮肤和火焰燎过的毛发痕迹,不由得释然:“那就好,省下不少钱。毕竟一匹马很贵的。”
“你很缺钱吗?”女人用手捋着马毛,手法温柔如梳。
“确实挺缺的。我不远万里从宋国来到这里,也是想弄点钱,好干事业。”公子卬直言不讳,反正很快就要游说女人的父亲了,左右无所谓。
“你不会是想让家父给你弄钱吧?”女人笑道。
“是,也不是。令尊是晋国的执政,我试图说服令尊归还土地于卫国,如此卫君就会给我黄金,作为酬劳。”公子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的目的:“你是令尊嫡亲的女儿,不知道能不能帮我说项一二,毕竟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
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公子卬才发现女子皮肤白皙,先前在火焰的场景里没有看得出来。
“你救援之前,祖母应该许下了酬金了吧。你一个宋人,这样一货两卖,似乎有违殷商的诚信之道吧?”
公子卬面色一赧。
“况且,我一介女子,你觉得家父会听一介妇人之言吗?殊不知,谋及妇人,宜其死也。”
公子卬顿时惊异起来,谋及妇人,宜其死也的典故,讲的是郑国祭仲的典故。祭仲是郑国的上卿,他的女婿雍纠接受郑国国君的命令去郊地谋杀祭仲。好死不死,雍纠把这件事情让他的老婆,祭仲的女儿,雍姬知道了。
雍姬左右为难,问母亲:“父亲和丈夫谁重要。”母亲对曰:“人尽可夫,父亲只有一个,怎么能比?”雍姬于是出卖丈夫,向父亲告密,祭仲杀雍纠,陈其尸首于积水之池。郑君吐槽道:“谋及妇人,宜其死也。”
“想不到你一介女子,见识不凡。”公子卬抚掌称赞道。
“哼!从我手中阅过的书卷,浩如星斗。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凭什么男人可以看书女人却不能有见识?”女人把下巴高傲地一抬,露出颀长的脖颈。她牵着马儿上了岸,翻身上马。
“女人当然可以看书,女人甚至能顶半边天呢。男女平等嘛!”
“是嘛?那礼法为什么要说不能谋及妇人。”女人撇撇嘴。
“哎,时代的局限性。男女平等还是需要时间来实现的。”
“多久?”
“两千六百年吧。”
马蹄作响,女人也不会控制马匹,任它到处乱溜达。公子卬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