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虽是天地会首脑,此刻在京城名位仅次于陈近南,但见李西华的眼光始终不转到自己脸眄,便不说话。
沐剑声道:「阁下既是吴贼的仇人,咱们敌忾同仇,乃是同道,不妨结盟携手,其谋诛此大女干。」
李西华道:「正是,正是。适才小公爷和陈总舵主正在三击掌立誓,却给在下冒冒失失的打断了。两位三击掌之后,在下也来拍三掌可好?」
柳大洪道:「阁下是说,倘若阁下杀了吴三桂,天地会和沐王府群豪,都得听奉阁下号令?」
李西华道:「那可万万不敢。在下是后生小子,得能追随众位英雄,已是心满意足,哪敢说号令英雄?」
柳大洪点了点头道:「那么阁下心目之中,认为隆武,永历,哪一位先帝才是大明的正统?」
当年柳大洪跟随永历皇帝和沐天波转战西南,自滇入缅,经历无尽艰险,结果永历皇帝还是给吴三桂害死。
他立下血誓,要扶助永历后人重登皇位。陈近南顾全大体,不愿为此而生争执,但这位热血满腔的老英雄却念念不忘于斯。
李西华说道:「在下有一句不入耳的言语,众位莫怪。」
柳大洪脸上微微变色,抢着问道:「阁下是鲁王旧部?」
当年明朝崇祯皇帝死后,在各地自立抗清的,先有福王,其后有唐王,鲁王和桂王。
柳大洪一言出口,马上知道这话说错了,瞧这李西华的年纪,说不定还是生于清兵入关之后,决不能是鲁王的旧部。
立刻又问:「阁下祖先是是鲁王旧部?」
李西华不答他的询问,说道:「将来驱除了,崇祯,福王,唐王,鲁王,桂王的子孙,谁都可做皇帝。其实只要是汉人,哪一个不可做皇帝?
沐小公爷,柳老爷子何尝不可?台湾的郑王爷,陈总舵主自己,也不见得不可以啊。大明太祖皇帝赶走蒙古皇帝,并没去再请宋朝赵家的子孙,来做皇帝,自己身登大宝,人人心悦诚服。」
他这番话人人闻所未闻,无不脸上变色。
柳大洪右手在茶几上一拍,厉声道:「你这几句话当真大逆不道。咱们都是大明遗民,孤臣孽子,只求兴复明朝,岂可存这等狼子野心?」
李西华并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柳老爷子,晚辈有一事不明,却要请教。那便是适才提及过的。大宋末年,蒙古占了我汉人的花花江山,我大明洪武帝龙兴凤阳,赶走,为什么不立赵氏子孙为帝?」
柳大洪哼了一声,道:「赵氏子孙气数已尽,这江山是太祖皇帝血战得来,自然不会拱手转给赵氏?何况赵氏子孙于赶走一事无尺寸之功,就算太祖皇帝肯送,天下百姓和诸将士卒也必不服。」
李西华道:「这就是了。将来朱氏子孙有没有功劳,此刻谁也不知。倘若功劳大,人人推戴,这皇位旁人决计不抢不去;
如果也无尺寸之功,就算登上了龙庭,只怕也坐不稳。柳老爷子,反清大业千头万绪,有的当急,有的可缓。杀吴三桂为急,立新皇帝可缓。」
柳大洪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喃喃的道:「什么可急可缓?我看一切都急,恨不得一古脑儿全都办妥了才好。」
李西华道:「杀吴三桂当急者,因吴贼年岁已高,若不早杀,给他寿终正寝,岂不成为天下仁人义士的终身大恨?
至于奉立新君,那是赶走之后的事,咱们只愁打不挎,至于要奉立一位有道明君,总是找得到的。」
陈近南听他侃侃说来,入情入理,甚是佩服,说道:「李兄之言有理,但不知如何诛
杀吴三桂那女干贼,要听李兄宏论。」
李西华道:「不敢当,晚辈正要向各位领教。」
沐剑声道:「陈总舵主有何高见?」
陈近南道:「依在下之见,吴贼作孽太大,单在杀他一人,可万万抵不了罪,总须搞得他身败名裂,满门老幼,杀得寸草不存,连一切跟随他为非作歹的兵将部属,也都一网打尽,方消了我大汉千千万万百姓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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