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道:「柳老爷子请勿努怒,咱们眼前大事,乃是联络湖湖豪杰,共反满清,至于将来到底是朱三太子还是朱五太子做皇帝,说来还早得很。
不要先恶了自己人的和气。大明帝系的正统谁属,自然是大事,可也不是咱们做臣子的一时三刻所能争得明白。
来来来,摆上酒来,大伙儿先喝个痛快。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将杀光了,什么事不能慢慢商量?」
沐剑声摇头道:「陈总舵主这话可不对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们保朱五太子,决不是贪图什么荣华富贵。
陈总舵主只要明白天命所归,向朱五太子尽忠,我们沐王府上下,尽归陈总舵主驱策,不敢有违。」
陈近南微笑摇头,说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朱三太子好端端在台湾。台湾数十万军民,天地会十数弟兄,早已向朱三太子效忠。」
柳大洪双眼一瞪,大声道:「陈总舵主说什么数十万军民,十数万弟兄,难道想倚多为胜吗?可是天下千千万万百姓,都知道永历天子在缅甸殉国,是大明最后的一位皇帝。
咱们不立永历天子的子孙,又怎对得起这位受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死于非命的大明天子?」
他本来声若洪钟,这一大声说话,更是震耳欲聋,但说到后来,心头酸楚,话声竟然嘶哑。
陈近南这次来到京城,原是得悉徐天川为了唐王、桂王正统谁属之事,与沐王府白氏兄弟起了争执,以致失手打死白寒松。
他一心以反清复明大业为重,倘若尚未打跑,自己伙里先争斗个为亦乐乎,反清大事必定障碍重重。
是以他得讯之后,星夜从河南赶到京城,只盼能以极度忍让,取得沐王府的信任。
到京城后一问,局面远比所预料的为佳,天地会在京人众由韦小宝率领,已和沐王府的首脑会过面,双方并未破脸,颇有转圜余地。
待知韦小宝又救了吴立身三人,则徐天川误杀白寒松之事定可揭过无疑。不料祁彪清和柳大洪提到唐桂之争,情势又渐趋剑拔弩张。
眼见柳大洪说到永历帝殉国之事,老泪涔涔而下,不由得心中一酸,说道:「永历陛下殉国,天人共愤。古人言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何况我汉人多过百倍?
势力虽大,我大汉子只须万众一心,何愁不能驱除胡虏,还我河山。沐小公爷,柳老爷子,咱们大仇未报,岂可自己先起争执?
今日之计,咱们须当同心合力,杀了吴三桂那厮,为永历陛下报仇,为沐老公爷报仇。」
沐剑声,柳大洪,吴立身等一齐站起,齐声道:「对极,对极!」
有的人泪流满面,有的人全身发抖,都是激动无比。
陈近南道:「到底正统在隆武,还是永历,此刻也不忙细辩。沐小公爷,柳老爷子,天下英雄,只要是谁杀了吴三桂,大家都奉他号令!」
沐剑声之父沐天波为吴三桂所杀,他日日夜夜所想,就是如何杀了吴三桂,听陈近南这么说,首先叫了出来:「正是,哪一个杀了吴三桂,天下英雄都奉他号令。」
陈近南道:「沐小公爷,敝会就跟贵府立这么一个誓约,是贵府的英雄杀了吴三桂,天地会上下都奉沐王府的号令……」
沐剑声接着道:「是天地会的英雄杀了吴三桂,云南沐家自沐剑声以次,个个都奉天地会陈总舵主号令!」
两人伸来手来,拍的一声,击了一掌。江湖之上,倘若三击掌立誓,那就决计不可再有反悔。
二人又待击第二掌,忽听得屋顶有人一声长笑,说道:「要是我杀了吴三桂呢?」
东西屋角上都有人喝问:「
什么人?」
天地会守在屋上的人抢近查问。接着拍的一声轻响,一人从屋面跃入天井,厅上长窗无风自开,一个青影迅捷无伦的闪将进来。
东边关安基,徐天川,西边柳大洪,吴立身同时出掌张臂相拦。那人轻轻一纵,从四人头顶跃过,已站在陈近南和沐剑声身前。
关徐柳吴四人合力,居然没能将此人拦住。此人一足刚落地,四人的手指都已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