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郡,即丘城。
七月流火,其势熊熊,燥热难当,缓缓覆盖了山川,遮蔽了河流,乃至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入眼的每一片绿树成荫。
连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气喘吁吁的暑气,令人心烦意乱。
城头之上,潘璋凭高而望,向着南方眺目,只是两座城池之间相隔百里,他却是连那座徐州政治中心的轮廓也看不到一星半点。
即便如此,潘璋还是盯了好一会儿, 顾盼左右:“今日还是没什么动静吗?”
“没有!”一旁的都伯忙道:“中校, 得了您的传令, 兄弟们一天十二个时辰,无一刻敢怠慢,时刻盯着呢。”
“若有异动,定立刻向您和将军禀告!”
“是我心急了些。”潘璋点了点头,下一句却又问道:“散出去的哨骑呢,可回来呢?”
“...中校,早上去府上禀告的,就是昨日去探马的弟兄啊。”
“再多派些人。”潘璋摸了摸腰边的刀柄,也觉自家太紧张了,随口吩咐一声,又看了眼城头上排着队列的士卒,亦有不少和他翘首以盼地看着难免,便转身下了石梯,向着城内走去。
其实也难怪他患得患失, 王政前几日突然来到即丘, 潘璋便隐隐感觉有大事发生,随后昌豨带着臧霸乔装来此地会晤时,因潘璋也入了系统的缘故,王政倒也没有刻意瞒他,双方攀谈时笑语晏晏,一副宾主尽欢时,在旁的潘璋表面上虽是平静,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将军好大的手笔!
刚从扬州回来不久,竟又惦记上了郯城!
而且这次,更是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心情复杂之下,潘璋策马扬鞭,在大道上全力奔驰,不久后便来到了县衙。
刚迈进门槛,便看见远处游廊上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的吴胜。
潘璋快步凑近,一边抹去满头大汗,一边压低声音地问道:“将军呢?”
“在大堂饮酒呢?”吴胜摆了摆手,看了眼潘璋,调侃道:“老潘你倒是会享受啊,找的这些玩乐,把将军都要迷住了。”
“上校莫要取笑。”潘璋干笑了几声, 心中亦在暗骂, 若不是吴胜这厮一来就胡言乱语,他又怎敢将奢华一面呈于王政面前?
潘璋是个聪明人, 跟随王政也有段时间了,看的出来这位天公将军如今心思大都放在了如何实现雄图壮志,对个人享乐上并不注重,本是打算在其呆在即丘的这段时间里,陪着做個卧薪尝胆,崇尚简朴的臣子的。
结果吴胜一来就拆穿了他的面目,这下潘璋想装也装不得了,索性将家底全数掏出。
只是心中毕竟有些忐忑,正好此时就他和吴胜两人在,便直接问道:“上校,你是将军的总角,了解他的心思,将军他知我这些事后...”
“可有不满?”
“不满?有什么不满的?”吴胜瞥了眼潘璋,啪啪拍了他的肩膀两下,笑道:“你只要始终效忠将军,上阵在先,杀敌立功,他能有什么不满?”
“那就好,那就好。”见吴胜这般说着,潘璋长吁一口气。
“不过说起来...”吴胜扭头放看视线,观望远近景观,见高台楼榭,亭湖林苑,无一不缺,喃喃地道:“一个县君的宅院,竟这般好看呐。”
“嘿,潘璋,老实说,这是你来即丘前就有的,还是你来之后啊?”
闻了闻缭绕鼻端的荷香,吴胜状似随口的问了一句。
“额。”潘璋干笑几声,直接装没听见,又攀谈了几句,便向着大堂走去。
......
入大堂时,正是气氛热烈,丝竹声起。
此时的王政,正懒洋洋地斜倚软榻之上,几个美婢左右服饰,后面则是几十精锐卫士,其中一半在王政的身后的屏风排立站岗,另一半在左右几案之后的空间。
见潘璋进来,王政只是微微颔首,旋即示意他找个位置坐下,便再次将视线掠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