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廷县男随意罗织罪名,意在杀之,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许多官员的承受范围。正如朱元璋所说,他今日能这样对顾正臣,哪一天就敢对其他人下手。再说了,皇帝杀意正浓,谁这个时候跳出来,谁就等同于承认是陈宁一伙,谁也不会如此犯傻。
胡惟庸板着脸什么都没说,涂节胆战心惊,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平凉侯费聚只感觉一阵阵凉。
韩宜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站了出来,沉声道:“陛下,陈宁恶意诬告、构陷泉州县男,虽手段卑劣,然按大明律令,其罪不当死。”
顾正臣看了一眼韩宜可,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原则。
按照大明律令,诬告其他人什么罪名那就是自己同罪。
陈宁等人诬告顾正臣三十七宗罪,那他们就是这三十七宗罪。诬告顾正臣该杀,那他们就该死。
如果顾正臣已经被处决了,他们必死无疑。
如果顾正臣没死,那按律令,他们需要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外加役三年。
大明律令对造谣生事,诬告他人的处罚很是严厉,不像后世,有些人造个谣、诬指也就是不让发言七天或一个月,连监房都不需要进,也不知道法律都进步到哪里去了……
朱元璋根本不惯着韩宜可,大怒道:“你身为监察御史,虽没有与陈宁等人沆瀣一气,然却知而不言,知而不告,朕还没罚你,你竟站出来为其说情?”
韩宜可正色道:“臣有罪,陛下治罪。然大明律令已定,凡事当按律令而行!”
朱元璋甩袖道:“韩宜可,你去宛平县当知县吧!”
韩宜可没有说什么,摘下帽子行礼之后便退出奉天殿,潇洒到没说一句其他话。
顾正臣很敬佩韩宜可,敢说真话,不畏死,为了原则敢于争上一争。
但很显然韩宜可也不是个傻子,他并不固执,说出求情的话,是出于律令法条,心中原则,不再多说,是出于情感正义。
他反对朱元璋践踏刑法,但不反对朱元璋弄死陈宁。
不过顾正臣没那么多原则,陈宁几次三番想要自己的命,这次更是危险,若没有吴祯协助,自己的下场很可能是被抓到刑部。
现在的刑部就一个尚书,还是胡惟庸的人,自己未必能脱身。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和不负责。
顾正臣可不会学韩宜可一样请求老朱按律令办事,这个时候,弄死陈宁全家顾正臣都不会说一句话。
朱元璋余怒未消,走上御台,居高临下:“朕重言路,深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可偏偏有些官吏,为一己之私,排除异己,竟制造罪名借朕之手除之而后快!此等事岂能有先例可开?若都如陈宁诸人行径,这朝堂永无宁日!”
“刘惟谦,你掌刑部,需要严加审讯,问清楚陈宁一干等到底谁是造意者,背后是否还有人指使!但凡查出,一律关押审讯,绝不姑息!现顾县男被诬告,贪污查之无凭无据,当还其清白,官复原职!”
刘惟谦领命。
顾正臣谢恩。
群臣称皇帝圣明。
朱元璋挥袖退朝。
沐英走向顾正臣,感叹不已:“好是凶险,亏得你有手段,从泉州府调来七百余人当人证,也真有你的。”
顾正臣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哪里有七百余人,不过七人罢了。”
沐英愣了下,指了指殿外一群人:“怎么看都是几百人……”
吴祯走了过来,呵呵一笑:“是陛下命军士伪装,七百余人,哪里那么容易带来。”
顾正臣点了点头。
虽说吴祯可以带来所有被陈宁等问过话的人,但一旦那样做,对泉州官府、商户、百姓等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麻烦,耽误人家几个月不说,水师还得管着这么多人吃喝。再说了,吴祯回来就两艘大福船,怎么可能装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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