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逃荒之人,怎么可能说出让我上书朝廷,请求蠲免苏州府税赋之类的话。说吧,是谁让你来的,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王锤脸色微变,若不是光线不好,定会被顾正臣看出来,饶是如此,依旧难掩震惊,强行隐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带着孩子逃荒的百姓罢了。”
顾正臣走向王锤,看了看并不怎么言语的王钎,对王锤说:“逃荒的百姓,为的是活下去,哪里有当堂寻死的道理?是魏观让你来这里的吧,怎么,他没有办法说服皇帝蠲免苏州府税赋,另辟蹊径,找到了我的头上来?”
“不是魏知府!”
“那是谁?”
“我……”
王锤看着逼近的顾正臣,感觉到一股压力,不由后退。
顾正臣沉声追问:“到底是谁?”
“是,是……”
王锤紧张不已。
顾正臣停下脚步,看着被逼至墙边的王锤:“能想出借我之手达成目的人,定不是简单之人。你若不说,我这就上书朝廷,弹劾魏观设局操纵人心,弹劾他恶意派流民干扰句容县衙!”
“不是魏知府,是,是——”
“高启?”
顾正臣凝眸。
“啊?”
王锤惊愕不已,自己貌似没有说出这个名字。
顾正臣虽然看不懂唇语,可在魏观身边,就只有高启、王彝两个心腹幕僚。看王锤嘴巴张合着,明显是高的发音。
高启,这个家伙当真是玩火啊!
可以说,魏观之所以被朱元璋弄死,其中很大部分原因未必是搬府衙这件事,而是受到了高启的牵连。
朱元璋看高启不顺眼太久了,邀请高启出来做官,给的还是户部右侍郎这种高级官衔,但高启不给老朱面子,不当官。
在这之前,高启还写了一首《题宫女图》的诗,其中有两句是:“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
这原本是写元顺帝宫闱隐私的闲散之作,可老朱以为是在骂自己。若不是为了表示对人才的尊重,老朱恐怕会尊重高启全家一次。
高启不接受老朱的官,在魏观邀请之后,转身成了魏观的幕僚,还进入苏州府学当了教授,这再一次挑动了老朱的神经。
据说魏观因政绩出众,被提拔为四川参政,就是高启在暗中运作,上演了一出无数百姓哀求魏观留在苏州,以民意打动老朱,让老朱答应魏观继续在苏州府任职。
高启与刘基、宋濂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又与杨基、张羽、徐贲被誉为“吴中四杰”,甚至还有人将高启的诗作为明代第一。
不管怎么说,高启都是一个才华高逸,学问渊博之人,但此人也是一个缺乏政治头脑,善用小聪明的家伙。
你不愿意当官,就别出山,好好留在家里种地,干嘛还帮助魏观。朝廷官员调动你也敢“民意”干涉,这种操纵人心的把戏是你一个幕僚可以玩的吗?
现在好了,此人竟然将主意打在了自己头上,想要让自己出面,去说服老朱蠲免苏州府税赋,上演的还是苦情戏。
顾正臣看着王锤,咬牙切齿。
自己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将高启交出去,也是于事无补。
高启的出发点是道义,是为苏州府百姓,他站得住脚跟。人家都站在制高点上了,自己走错一点点,都是被指责的一方。
哪怕是将高启的事说出来,老朱杀了高启,那这世上不过就是多了个死老头子,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笔账,我记下了!”
顾正臣不甘心吃亏,尤其是不甘心被人当棋子一般利用。
王锤猛地跪了下来:“顾知县,苏州府百姓真的走投无路了啊!朝廷对其他地方,皆是蠲免,唯独对苏州是赈贷!百姓夏无收成,秋里要还粮,一年到头来,又是颗粒无存啊。商人说,顾知县爱民如子,既是如此,为何顾知县不能为苏州府百姓说情,救百姓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