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士族子弟,苏绰当然不愿意苏泽这样开设崇文阁,将知识下放给普通读书人。
苏绰当然知道,崇文阁这样的也是有门槛的,和普通老百姓是没关系的,好歹要是经过读写训练的地方小地主或者商人子弟才能供养子弟脱产读书。
但是这些小地主和商人子弟的数量,也是远远多于士族子弟的。
无论是开设崇文阁,还是苏泽正在试验的印刷术,都会极大的减少书籍传遍的成本,让士族垄断知识的时代变成历史。
但是作为苏泽集团的一份子,甚至是早期的加入者,苏绰也清楚这样做的好处。
大量忠于苏泽的读书人如果培养出来,那威力是无穷的。
苏绰亲自推行过土断检地,每年的上计也都是他主持的。
但是地方郡县送上来的田册民册到底有多少能信的,苏绰其实心里也有个大概。
河州可信,凉州不可信,陇西可以信一半,梁州只能信三分之一。
夏州的土地田册大部分可信,但是人丁的民册大部分不可信。
就算是挟了梁州之战胜利之威,又以勾结南梁诛杀了汉中杨氏,苏泽也没有在梁州大规模推行土断。
没办法,现实又不是游戏,不是点一个按钮就能执行政策的。
一项政策,从上层制定,到中层上传下达分解任务,到基层具体执行,这些都需要人,而且是需要大量能读能写,熟悉官府行政运作的人。
在这个时代,也只有士族子弟能胜任这样的工作。
触碰到土地这个根本利益,苏泽根本没办法让这些人给他卖命。
但只要崇文馆能建立起来,书籍能够大规模印刷,那苏泽就拥有了一支行政队伍,就可以更彻底的执行三长制和府兵制了。
“长史。”
王思政看向苏绰,苏绰这才回过神来。
苏绰问道:
“雕版印刷的书印刷的怎样了?”
王思政是主持崇文阁的具体人员,崇文阁的功劳就是他个人的功劳。
他虽然也知道书籍传播和雕版印刷可能会动摇士族的根基,但是他认为儒学传播是一件好事。
王思政说道:
“《刑律汇编》已经刊印的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发给各县,《汜胜之书》也印了一半,书手正在校对勘误。”
《刑律汇编》是封述重新修订的律法。
编订科条,对于苏泽这个平西将军疑似有些太僭越了。
但是封述提出一个办法。
好就好在这个时代官员的司法素质也很低。
在这个以门第论才能的时代,也不是所有士族都是律学世家的。
很多士族子弟根本不懂律法,地方司法都操持在刀笔吏手中。
封述就根据司法实践中常用到的法条,加上一些简单易懂的案例,编写成一部司法实践操作手册。
这个册子不厚,主要涉及的就是地方上会遇到的普通案子,封述这本书也可以叫《手把手教你当县令断案》。
反正按照将军府的命令,涉及到人命的大案子都要上交到州郡一级,还需要送到将军府的法曹复核,复杂的案子完全可以上收到有专业人士的州郡一级处理,县令只需要处理普通案件就行了。
封述选编了复核自己律法理念的法条,这等于从实践层次规范了基层的司法。
《汜胜之书》则是农书,劝农课桑也是将军府考核官员的要求之一,苏泽组织苏农(【动手能力超强的农家弟子】),将《汜胜之书》翻译成百姓都能听懂的白话,下令印刷成书,发放到各三长村的党长手里。
每一百二十五家设一党长,党长就是三长制下,基层最高的管理者了,也是负责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税亩,征发徭役和兵役的执行者。
只可惜雕版印刷还不成熟,无法刊印画册,要不然苏泽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