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织经司提举秦大人求见。”
外间有宫人轻声禀报。
李端淡然道:“宣。”
他抬眼望着陆沉,稍作解释道:“虽然你一直没有提起,朕知道你对西柳巷的刺杀案很感兴趣,所以提前派人去将秦正召来,让他当面陈述详情,免得你再去织经司跑一趟。”
陆沉心中微动,天子的性情当然不止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宽仁温厚,否则也不可能在各方掣肘的情况下逐步掌握权柄,在和以左相为代表的世家大族的斗争中占得便宜。
这位看似温和的至尊有着一双平静如湖的眼眸,仿若可以透过云雾看清臣子的心思。
在他沉思之际,织经司提举秦正缓步走进仁德殿,来到御前躬身行礼:“臣秦正,拜见陛下。”
李端抬手道:“爱卿免礼平身。”
秦正挺直身躯,陆沉顺势望去。
对于这位如雷贯耳的密谍首领,陆沉自然颇为好奇,但入京之后他忍着好奇心没有前去拜望,只在那天的大朝会上远远瞧过,看得不甚真切。
此刻两人相距不过三尺,细微之处皆可分辨。
其人年过四旬,身材中等,面容中正,气度沉凝内敛。
李端和煦地说道:“刺客的身份确认了吗?”
秦正回道:“禀陛下,臣已经调查清楚,这两名刺客皆是伪燕察事厅豢养的高手。陆都尉亲手诛杀的刀客名叫曹槐,被捕的壮汉刺客名叫陈方。”
陆沉想起厉冰雪曾经说过,刺杀案已经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合查,如今看来那边并无进展,但织经司显然在暗中调查。
换而言之,当时秦正主动提出织经司退出调查不过是句虚言,很有可能是这对君臣在朝堂上的障眼法,为的是迷惑群臣和躲在暗处的北燕奸细。
不过他们在陆沉面前毫不避讳,显然是天子对他有着极大的信任。
李端看向陆沉的面庞,唇边泛起一抹笑意,继而对秦正说道:“今日当着苦主的面,伱将织经司目前掌握的信息简单说说。”
“臣遵旨。”
秦正很清楚天子的用意,不疾不徐地说道:“伪燕刺客的目的不难猜测,他们刺杀陆都尉是想离间我朝中枢和边军的关系,之所以会选择对陆都尉下手,是因为这次陛下对陆都尉过于看重。臣不是在埋怨陛下,当靖州厉都督决定帮陆都尉扬名时,后续发生的事情便成为必然。”
陆沉稍感惊讶,这对君臣的相处委实与众不同。
哪怕权势滔天如左相李道彦,恐怕也不会公然对着天子说出“埋怨”二字,总要在明面上维持君王的威仪和臣子的谦恭。
秦正始终目不斜视,继续说道:“至于是谁泄露了陆都尉的行踪消息,织经司目前还未查明。臣麾下一共有七人知道详情,但是内卫反复排查数次,这七人皆已排除嫌疑。臣认为极有可能是右相府中有人走漏风声,不过——”
他说到这儿停顿一下,望着天子说道:“陛下,臣建议暗中告知右相即可,不宜公之于众。还活着的伪燕刺客既是死士也是弃子,可以公布他的身份和罪行然后处死,如此也能给世人一个说法。至于右相府中可能存在的内奸,不妨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另行查问。”
陆沉注意到天子朝自己望来,登时明白这一幕的由来。
秦正的提议是出于大局着想,毕竟薛南亭在朝野上下的名声极为清正,可若是让朝臣知道他治家不严,府中被伪燕察事厅的细作渗透,对于这位右相而言很不利,难保其他重臣不会趁此机会挑起风波。
但陆沉是刺杀案的苦主,他的背后如今站着萧望之和厉天润,同样是天子仰仗的臂膀,这件事最后究竟要如何处理,终究还得顾及陆沉本人的想法。
一念及此,陆沉冷静地说道:“陛下,臣赞同秦大人的建议。”
李端轻声笑了起来,对秦正说道:“朕先前便说过,陆沉定然不会反对,如何?”
“陛下圣明。”
秦正拱手一礼,随即转头望着陆沉,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早在半年前、苏云青用他的功劳给陆都尉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