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忠嗣带着大慧禅师现身,神色一直很轻松,这会儿他挡在李丝絮面前,面色却十分凝重。
“王爷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王忠嗣冷声道:“义父宅心仁厚,王爷若到此为止,还能回头。”
岐王神色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他失笑出声。
“差点被你这半大小子给蛊惑了!”
岐王放声大笑:“本王还能回头吗?你嘴里那个宅心仁厚的有道明君,灭了本王姑姑太平那个不共戴天的政敌后,仍怕我们兄弟成为隐患,登基后将我们全部外放为刺史,表面打着兄友弟恭的旗号,一开始就防范上了。”
“便是我们回京后,仍然处处派人盯着,不肯松懈!”
王忠嗣打断他:“若义父有处处派人盯着,不肯松懈,也不会让王爷堂而皇之聚拢这么多大人们,借着王府日日笙歌,欲行不轨之事。”
岐王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恼羞成怒道:“伶牙俐齿,果然是我皇兄养的一条狗,本王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岐王目光落在李丝絮身上数息,敛下眸中最后一抹犹豫,狠心闭上眼下令:“给本王放箭!”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柳云莺手上的银簪子往前狠狠一刺。
“谁敢伤我家小主子?”
借着殿内辉煌的灯火,领头的府兵能清晰的看到,他家王爷颈上有血珠子渗出来。
柳云莺握着簪子像个疯了的赌徒,她眼眶涨红道:“这支簪子上染了剧毒,半个时辰内,若没有我家小主子的解药,王爷必会全身腐烂而死。”
“是王爷非要伤我家小主子的。”
柳云莺神色癫狂:“只要我家小主子少了一根汗毛,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皇亲国戚,云莺只好拉着王爷同归于尽了。”
柳云莺身上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癫狂,像一个已经赌上瘾的赌徒,什么都能豁出去的样子。
但李丝絮却瞧见她涨红的眼眶里,盈着泪水。
李丝絮知道进了禅定寺她在明司面前哭哭唧唧是在做戏,这会儿她红着眼眶眼泪欲落不落,反而是在真心实意担心她的安危。
或许已经不仅仅是受了左卫侍郎大人的嘱托护着她,她在自己身边在玲珑居这么久,与她之间早生出了难以割舍的羁绊。
感受到她拼尽一切也要护住自己的心意,李丝絮觉得身体里有根弦像是被人狠狠拨动了一下,因为不顾个人安危要护住她的柳云莺和王忠嗣,心内一时变着很柔软。
李丝絮看着岐王笑了笑:“王叔当真以为稳操胜券了吗?”
臭丫头这是什么意思?
岐王被柳云莺刺中,感觉颈侧一直在渗血。
事情进行到了这一地步,布局谋算落空,他的小侄女和皇兄义子全搅和进来,纵然退一步,他也已经难逃罪责。
既然都是死,岐王狠厉道:“本王的确难逃一死,但黄泉路上,有小侄女这样有趣的人陪葬,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未必呢!”
李丝絮小小的叹息了一声:“丝丝和忠嗣哥哥费尽口舌拖延了这么长,他该来了吧?”
谁?
还要谁要来?
岐王还在犹疑不定看向门口,房梁上飞身纵下来一人。
李楷洛朝李丝絮道:“早在公主舌战群儒时,臣已经来了,岐王殿下说要送公主去见佛祖,臣便隐在暗处瞧了瞧热闹。”
李楷洛朝李丝絮拱了拱手,看向岐王:“殿下这处别院好热闹啊!”
岐王:“……”
难怪王忠嗣说,若是到此为止,还能回头。
可他却朝府兵下令射杀他的小侄女,还冲着王忠嗣说了一堆对他皇兄不满的话,还抒发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