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舟看着他希冀的眼神,叹了口气,“去熬药吧。”
元禄离开后,宁远舟才拿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见手背上清晰的一道咬痕,不由皱了皱眉头。
如意看向肩头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见纱布上又洇上血迹,不由咬了咬银牙——宁远舟。
以敌人的立场而言,此人心机深沉、周密谨慎,实在难缠。
但她并未将宁远舟当成敌人,更没打算害他。她留下来只是为了躲避六道堂的追捕,顺便养伤。毕竟宁远舟这里六道堂不敢搜查,对她而言是最安全的去处。
唯一需要留意的是,别在宁远舟面前暴露了真实身份。
这点倒是不难——他们之前没有打过交道,宁远舟不可能识破她。而她曾看过宁远舟的卷宗,虽卷宗上的情报很是有限,譬如昨日赵季说宁远舟曾在安都潜伏过,卷宗上便没写。但经过这两日观察,如意也多少摸准了他的弱点。
至于她身上的伤、躲藏于此的理由、宁远舟对她的怀疑——她本以为只要在宁远舟面前露些破绽,就能让宁远舟相信她只是个无意中听得秘密的舞姬,洗去白雀的嫌疑。但这男人太敏锐了,单凭装柔弱根本骗不过他。好在他最终还是有所动容,应当还是吃这一套的。
正盘算着,忽听到门响,如意忙做出还在抽泣的样子。
宁远舟推门进来,讥讽道:“一滴眼泪都没有,你这只白雀,实在是有点……”他抱臂打量着她,皱眉,“啧啧。”
如意一滞。
宁远舟立刻堵住她:“别找词分辩了,我也懒得听——你可以留下。”
如意,忙起身要拜:“多谢公子!如意来世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宁远舟却突然微微一笑:“不用来世,就现在吧。”
如意愕然。
宁远扫她一眼:“瞧你挺有精神的,呆会儿喝了药,就起来干活吧。把院子里的柴都劈了,做些素食。我们出去一趟,回来要吃上热饭。”他吩咐完了,转身要走,却忽地又想起些什么,特地回头看向如意的眼睛,“对了,以后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这几天胃不好,不想吐。”
这才扬长而去。
如意咬着牙,一把抓住椅背,几乎要把它捏碎。好半晌,远远看到元禄端药接近的身影,心中郁气才稍稍散去。她轻轻舒了口气,脸上重现摆出带着一丝感激的微笑。
梧宫大殿,丹阳王坐于丹陛之上,看着底下大臣争论不休。
——六道堂天道副尉蒋穹已在朝堂上如实讲述他在安国大营中的见闻,将李同光的条件告知众臣。
丹阳王思量一夜,依旧破不了这困局。
他去,则安国俘虏了梧国皇帝后,又赚了摄政王上门。可想而知,必定有去无回。
可若他不去,就坐实为臣不忠、为弟不敬的罪名了。若他大节有亏、兄弟离心,怕也无法安稳主持朝政。
他原本希望将真相原本转述给百官后,有谁能解他两难,但……
“安国也未必包藏祸心,天门关一战,他们也损失不小。提出以钱换人之法,也是情理之中。”
“若他们拿了钱不放人呢?光是圣上北狩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丹阳王殿下?上次朝会你就极力反对殿下即位,今日竟然替敌国说话,真是其心可诛!”
“我何时说要让丹阳王殿下去安国了?不是还有英王殿下吗!……章相,您是首臣,您说句话吧?”
底下争得面红耳赤,却全是攻讦之言,无一句对家国、对眼下困境有益。
而章崧好整以暇地站在底下,仿佛置身事外。不知是不是错觉,丹阳王甚至觉得他还有些幸灾乐祸。
“我可不敢有什么高论,”章崧慢悠悠地说着,“毕竟前日我曾力主丹阳王殿下即位,若是有人抓住这一点,硬说我不愿迎回圣上,那我可就百死莫辩了。”他冲丹陛上拱了拱手,貌似恭敬,“殿下,圣上临行之前既然已令您监国,那国之大计,还当由你一语裁之。”
丹阳王环视众人:“孤如何能裁?我若不愿为使迎回圣上,则难逃国人不义不悌之责;我若自愿为使,则我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