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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冰凉落在了乌利亚的脸上。
他怔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笼罩整座城市的仪式正在崩解,连永远和煦的虚伪天幕都四分五裂,露出了背后的真面目。但——但这怎么可能,即使自己抽去了支持,也不应当毁坏得这么快!
难道是那艘该死的船干的?乌利亚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一点。但那艘船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无声嘲笑着他的狼狈败象。他出离愤怒了,决定争分夺秒地撕碎面前的这几个家伙一解心头怨恨。
在他来得及动作之前,火刑架上的焦黑人形动了动。
乌利亚怔住了,今天的惊喜实在太多,以至于超越了他已经畸形的大脑。又几点雨水打在了脸上。他眼睁睁看着已经失去生机的罗嘉睁开了眼,放射出澄金色的光芒。
但罗嘉没有理会他。小小的原体只是紧盯着面前的雪莱,用喉咙一字一句地挤出嘶哑的、刺耳的声音。
“为什么?”
乌利亚的角度只能看到女祭司的小半张脸。他看到了弯起的眼睛,一个真挚到可以说热烈的笑容。
“因为值得。”
她径直抱上还燃着烈火的躯体,把脸紧贴在他的胸膛,温柔而深重,仿佛母亲拥抱着孩童。她的血肉仿佛蜡油般融化、脱落,雪白骨骼暴露在空气中风化成灰烬,最后,一双圆溜溜的玻璃珠掉在了地上。
罗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焦炭般的表皮从他身上脱落,露出血红的肌肉,然后新的嫩白肌肤见风而生。
一转眼间,那个俊美的孩子又回到了所有人眼中。他的身上依旧燃烧着火焰,表情似哭似笑。乌利亚依旧忘记了攻击和逃跑,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情,来见证这一幕奇迹。
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小原体从刑架上走了下来,他的火焰碰触的人都如女祭司般融化,连灵魂都毫无痕迹地被抹去了。他张开手臂,对着所有人重复着一句话:“凡自认为没有罪的,可以来碰我。”
伯利恒的人民哭泣,恳求,但阻止不了他的推进。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失去了。一個个半透明的影子从地下升起,跟随上罗嘉的步伐。他们中那些靠得太近的也被火焰所吞噬,但他们并不在乎。
纳瑞克和赫莉本怔愣地看着这一切。幽魂从他们身边经过,不理不睬,其散发的寒气令空气冰结,呼吸化为白霜。赫莉本上前一步,带点不确定地喊道:“莉莉丝?”
一个女性幽魂停了下来。她扭过空白的面孔,对着赫莉本伸出了手。后者睁大了眼睛:“莉莉丝——真的是你!不,我不该叫你莉莉丝了——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烧毁这个谎言!”
女性幽魂点了点头,握住了赫莉本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扯,把一个同样半透明的身影从女妖的躯壳里拽了出来。她们手挽着手前行,任凭赫莉本的身体化为一滩灰烬。
幽魂越来越多,掠过华贵的建筑和哭泣的人群。直到哭声与哀求渐渐消失,直到最后一个伯利恒的城民都化为灰烬。
雨水浸透了乌利亚的袍服和鳞片,一道蓝色的闪电点亮了天空。这幅场景让他想起了雷石教堂的最后一夜。只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并非自称启示的君王,而是他的幼子,一个眸中闪烁着冰冷怒火,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伯利恒以及完全被黑暗笼罩。闪电的光辉照亮了一张张空洞的面孔,伯利恒被压榨殆尽的死者注视着他,这些心智在无尽的痛苦中几乎褪尽的幽魂带来了报应。
但哪里出错了呢?乌来亚晕眩地想。弱者不就该成为强者的欢愉吗?人不就应该肆意妄为吗?何谈报应与公正呢?难道欢愉之主的信条不该成为普世的真理吗?难不**人都被那个自诩帝皇的混蛋带进没有神、也没有宽恕和拯救的命运吗?不,不该这样的,但为什么被审判的会是他?
“我没有错!我无罪!你们这些丧良心的野种!”他嘶吼着,喷溅出毒液,嘶嘶灼烧着地板。但死者无动于衷,没有五官的脸一动不动。
罗嘉走上前来,乌来亚可以看到他身上和眼中跃动的火焰。他伸出手,重复着那一句话:“凡认为没有罪的,可以来碰我。”
“我没有罪。”乌利亚癫狂地嘶吼,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曾经相信过他,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