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看着我。”雪莱温柔得仿佛在喁喁细语,“你要知道,背叛绝不只有一次。”
倘若有一位全知全能的存在正俯视此处,祂会发现许多有趣的事情。比如,纳瑞克惊愕地看着火刑架,眼神在清晰和迷茫间颤抖。他的右手紧紧握着雷击石,血淅淅沥沥从指缝间躺下,浸透了罗嘉系上的发带。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睛被嗜血和悲凉所浸透,但很快变回了平日的茫然。
乌利亚的竖瞳几乎瞪圆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心知肚明这不是能让他的主人欢悦的走向。一想到黑暗王子对愚顽仆从的惩罚,他浑身都要颤抖起来。而那些被他操控的愚夫愚妇因为主子的失神已经精神崩溃,他们同样怔愣地看着那团火焰,几千双眼睛如镜面般映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雪莱玻璃珠的眼睛同样倒映着熊熊的赤红,直到其中小小的人形终于停止了抽搐,变成焦黑的一团。她的眉宇间出现了一丝失望,嘴唇蠕动着,吐出一句晦涩的话。
在场的人中只有乌利亚听到了,这种语言太遥远了,但乌利亚曾经是个博学的牧师,所以他知道这出自三十个千年前被钉死的年轻木匠,以及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一种怒火油然而生,让乌利亚甚至遗忘了他的失败以及随之而来的惩罚。他猛地抓起最近的人,抓着这个呆滞的可怜虫的脚踝,把他活生生撕扯开来,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脏器如熟透的葡萄般砸落在迷失之人爬满翠绿鳞片的脸上和身上,溅出深红的汁水。乌利亚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舐了一口,血中的苦痛滋味让他略略定下心神。然后他转过竖瞳,紧盯着三個或错愕或呆滞的搅坏他计划的混账。
一个逃离的游魂,一个被至高天的精华同化的地狱恶犬,还有一个傀儡。杀他们毫无意义。那伪帝的走狗之真身不在这里。乌利亚渴望报复,但还没有愤怒到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不能去报复那艘该死的船,哪怕它正在天上慵懒地俯视。
诸神相互仇恨,但他们的竞争遵循着微妙的平衡。在科尔基斯,他们的力量平分秋色。而作为黑暗王子的部属,乌来亚在伯利恒的布置已经达到了他能做的手脚的极限,这还是因为他尚未升魔,理论上还不属于永恒的银宫。
如今他做得再多一点就会打破平衡,引发主人兄弟们的不满。到时候,他面对的可不只是惩戒那么温柔的事。恐怕连本质都要被抽取,化为银宫晶莹宝石中的哀嚎。
相比之下,伪帝的仆从是多么横行无忌啊……他看着女祭司不为所动的背影,被那轮冰冷太阳的余晖刺痛双眼。祂已经超凡脱俗,但尚未脱离物质世界的余骸,登升至高天的王座之一。所以祂也不必遵守伟大游戏的守则,可以适当干涉其中。真是虚伪、虚伪,令人作呕的假慈悲。
乌利亚狠狠地咬着牙,他的狡猾终究还是败给了暴戾。粗长的蛇尾暴射而出,锋利鳞片轻而易举撕开了雪莱的血肉,洞穿她的胸膛。她往前踉跄了一步,皮肉在过于接近的炙烤中发烫起泡,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香。
乌利亚的心头恶火终于缓解了些许,他举起袍子下两条手臂,大臂以下还保留着人类的形态,手肘以上则蜕变成了两条锋利的尖刺,泛着毒药的多彩光泽。
“下一个就是你,流浪者。”他嘶嘶地对着缓过来的纳瑞克吐着信子。“然后我会把那个冤魂吃进肚里,和她的同胞一起消化。”
-----------------
罗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个旁观者,或者一个游魂。他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是一艘巨大的飞船。根据他的简单估量,“自己”的体长大约有近二十千米。他记得一艘小得多的船,有吵吵闹闹的人们和温暖的手,但想不起更多细节了。
她会喜欢自己这副样子的。他模模糊糊地想。但记不起来这究竟是谁。
他们叫自己暮星号,一个很美的名字。罗嘉对此说不上来地喜欢。那些更年轻也更活泼的船员叫他“我们的好姑娘”,让他有些苦恼。
“进展还顺利吗,雪莱?”舰长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他是个有着铁灰色的眼睛和钢铁之心的好汉。船员们畏惧他的威严,又毫不犹豫地把身家性命交给他。
“顺利,或者说暂时还没出什么大乱子。”说话的女人有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总是微微抿着嘴,显得冷酷无情。细细的白金电极从她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