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宗廷撂挑子不干的念头。
这么一打岔,原本发愁的如何面对兄长的困难,简直不是事了。
洗漱过后,坐下吃了顿迟到的早餐,他最近两天作息和餐饮都十分不正常,也就是宗廷念着他一路奔波辛苦,所以纵着他,要是在他阿兄跟前,少不了吃顿教训。
这顿饭不早不中的,离午饭也不差多少时间了。
吃完饭,喝着茶,宗廷问他:“还吃锅子不吃。”
景年叹气:“我得回家去。”
吃是想吃的,前儿个就念着了,一直没吃到嘴。
不过眼前的事儿得先顾上,再不回家跟兄长好好谈一谈,他就不用回去了。
景年觉得,凡事不能拖,瞧瞧,昨个儿他不是当机立断,哪有今日的情郎在侧。
横竖这件事总要解决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是他亲兄长,总不至于打死他。
这般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景年一点儿都不敢再耽搁,跟宗廷告别,要回家去。
刚刚互通心意,正是情热的时候,恨不能时时黏在一块儿,宗廷怎舍得放人。
他不愿意惹景年不高兴,迂回着劝:“陆……兄长他此时定是在办差,你回去也见不着人,不如等他下了衙再回去。”
虽说让景年晚上回去,他也不愿,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今日陆景堂那个脸色,他担心景年回去之后,会被拦着不许再同他见面。
虽说他有的是办法让陆景堂低头,可是宗廷也清楚,景年有多在乎他兄长。
而他,恰恰又十分在意景年,不愿意两人的感情受到影响。
“你不懂,这是态度问题。”
景年现在一心争取宽大处理,想方设法要让兄长感受到他的诚意。
他坚持要走,宗廷哪怕心里不舍,也只能强自按捺,吩咐人取来厚厚的裘衣、斗、暖靴、手炉,亲自撑着伞,将景年送上马车。
景年被裹得圆了一大圈,手脚都施展不开,上马车的时候险些摔下去,亏得宗廷就在一旁,顺手扶了一把。
“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宗廷一脸不放心:“你要是不愿我进去,我送到门口再回来。”
景年哭笑不得,阿廷和他兄长一样,都是极沉稳淡然的性子,又都身居高位,小事很难让他们挂心。
偏在他面前,细致得无话可说。
“不用,这才多远,一会儿就到了。”景年连声拒绝,态度十分坚定。
宗廷束手站在马车旁,风卷着雪花,落在他浓黑的眼睫上、面具上,化成水,像是缓缓滚落的泪珠。
景年恍惚了一瞬,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幕场景,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男人,立于荒野之中,静默无声,一滴泪从他眼中滚落。
只是一滴泪而已,却给人以莫大的悲伤。
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景年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
男人脸上未戴面具,他也分明从没见过他,可莫名生出一种感觉,那是他的阿廷。
“不舒服吗?”宗廷看他忽然愣在那里,面上显出几分痛色,又捂住胸口,担心地探身来问。
“阿廷……”
景年忽然想看一看,宗廷面具之下是什么样的。
他又想起兄长跟他说,宗廷跟他遍寻不到的余承平是同一个人,他原本想问一问宗廷,却忘了。
“嗯?哪里不舒服,先下来,让太医看看。”宗廷说着就要抱景年下车。
“没……没有不舒服……”
景年勉强露出个笑,方才脑海中那一幕,着实蹊跷,阿廷怎么会哭呢?他那样的人,好像天生就与眼泪这种“软弱”的存在无关。
“我就是想起来一件事。”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