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才有意识在练习所有作品之前都尝试着解读谱面之外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了这场音乐会要演奏的k414。
那一段他时常在想怎么把这首作品弹出彩,一三乐章还好。
其中第二乐章最为让他头疼。
缅怀巴赫的部分也只有前八小节,随后出现了第一乐章的主题,d大调主音的重复出现让音乐色彩发生了一百八十度扭转,接着钢琴出场,独奏第二乐章主题。
看似一句话就说完的段落关系,其中又有什么奥妙。
他安参悟不透,冥冥中,他只感觉这应该是一部慢速的舒缓乐章。
不过他也没有过分纠结,音乐节上的演出固然重要,可如果让他强行去捏造一个第二乐章送给观众,他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
并且当时方永波对于他的第二乐章没有提出什么不满。
他本想就这样了。
还是冥冥天意吧,之后的一堂课上,马可无意间地提问,让第二乐章的构思再次出现在他脑海。
既然是慢,多慢才算慢。
当时他心里蓄满一股冲动,下课之后他便把自己锁在书房。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速度,并弹了两版发给方永波。
一版是注重内声部表达,另一版着重外声部表达。
方永波觉得都很好,让他自己选。
最后他选择了内声部。
至于为什么,他还是说不清楚,大概还是源于一种来自心底的感召。
就好像这个乐章本就该如此慢,他本就该去演奏出内声部的美。
正如此刻,听着乐队将第一乐章以另外一种方式重现,他就知道接下来他要怎么去接过。
轻轻睁开眼,李安感受着观众席传来的热浪,抬手擦去额角的汗水。
轻吐一口,他将目光移向方永波。
几乎同时,方永波用余光给予回应。
两人用目光做了个短暂交接。
在观众们的期待中,在乐队的音量已经不足以传到台下那一刻,李安再次抬起手。
收。
乐团整齐收音,现场进入真空,台上再没有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李安右手中指五指同时落键,左手小指大指,四根手指同时落下。
连拖三次,三组双手音程一共是十二个音,李安放大了第一组音的左手八度。
“噹-噹-噹-”
三声如大地般温暖的琴声顿时间填满整个大厅,带着一种治愈,传到了每只耳朵里。
在经历了漫长的序奏后,无家可归的耳朵终于在这一刻听到了回家的钟声。
音乐厅的气氛也在这一刻重新被改写。
三组音程如同告别的动机三音程,但在这里没有告别,只有归家的呼唤,像一位深情的母亲,无私,博大。
听到这里,方永波便彻底放心了。
对于这首作品,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接口,如果李安接不好,乐队前面冗长的序奏就变成了无根之音,整体效果会大打折扣。
然而李安接住了,还是稳稳接住。
如同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李安三组音程落下,今晚这部k414便彻底活了。
琴声继续以舒缓地独奏向前徐徐前行。
台下观众如痴如醉地看着钢琴前的人影,唯美的音乐让他们视线模糊。
停下的乐手,包括方永波,他们也把身体转向钢琴的方向,他们此刻也化身现场观众一般。
但所有人都只能看到钢琴前坐着一个人,却看不清他的手指在怎样演奏。
“噹—”
又是一声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