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被埋在雪里,得有大半个时辰了吧?冻得嘴唇青紫,面如死灰,看着真跟死了一样,赵姨娘这是被吓傻了。
“姨娘,别光坐着啊,下来帮忙扶一把啊。”碧痕急得大叫。
“哦,哦,环儿!我的环儿怎么了?”
赵姨娘被叫醒,赶紧从炕上下来,跟袭人等人一起把贾环放在炕上,又扯了好几床棉被给他捂上。
哆嗦着手摸了摸贾环冰凉的身子,赵姨娘瞥了眼随后跟进来的宝玉,她不敢上手挠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地一嗓子嚎起来。
“环儿,我的环儿,咱们娘们儿这是碍了人家的眼了啊,你这腿都瘸了,人家还不打算放过咱们啊!
人家长得好,得人意儿,合家上下偏疼他,咱也不敢争。可你好歹也是这家里的主子爷们儿,怎么能让人就这么摆布死?”
赵姨娘又蹬腿儿又捶地,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袭人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贾宝玉。
看看,真让人讹上了吧?让你再烂好心!
贾宝玉心思纯良,肚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被赵姨娘这一哭闹吵得心烦,正自不知所措时,王夫人和正在她屋里回事儿的王熙凤,挑开帘子进来了。
“人还没死呢,你嚎丧什么!再嚎没死也让你咒死了!”王熙凤探了探贾环的鼻息,厌恶地道。
“去着人请个太医来,给环哥儿看看。”王夫人冷冷地看向炕上躺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庶子。
身为嫡母,她再怎么不喜欢贾环,也不能放任他死了不管。
请个太医来看看,算是尽到她做嫡母的责任。
“你在这呆着干什么?”王夫人一偏头看见宝玉,责怪道,“赶紧出去,你兄弟还不知道怎么了呢,别过了病气给你。”
“他……他不能走!”
赵姨娘不嚎了,抹了把眼泪站起来,鼓起勇气道,“环哥儿是他和他屋里丫鬟送回来的,好好的一个人儿,怎么送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了?我要等老爷回来,给我们一个交待。”
人说“为母则刚”,赵姨娘这个在王夫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贱妾,因为儿子生死未知,竟也硬气起来。
“你的意思是,宝玉害的他?”王熙凤柳眉倒竖,“放你娘的屁!你去合府里问问,有谁相信宝玉害人?”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等老爷回来问个清楚。”赵姨娘硬是扯着宝玉的袖子不让走。
闹闹嚷嚷之间,贾政回来了。
赵姨娘立刻“嘤嘤”着上前,三十来岁的妇人风韵犹存,哭得梨花带雨,那叫一个可怜。
“老爷,定是有人恨环儿之前做事荒唐,想置他于死地。”
赵姨娘哀哀切切,跪在地上,抱着贾政的腿,哭得好不让人心疼。说话间,怯怯地眼神瞟向贾宝玉,意有所指不要太明显。
“环儿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坏心?即便是被人挑唆做了点错事,他也改过了,老爷也惩罚过了,为什么有些人还要治死他?
老爷,环儿可是我的命啊。我在府里熬煎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他?他要是死了,我还有什么指望?”
贾政恼怒地一脚踹在宝玉的小腿上,厉声道:“孽账,说!到底怎么回事?”
贾宝玉这个倒霉催的,因为贾环被绊了一跤,又被自己老爹不分青红皂白地踹了一脚,可他不过是救个人而已,什么坏事也没做啊。
这份委屈啊,贾宝玉登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跪在贾政的面前,抽抽噎噎地道:
“宝玉从不曾有害人之心,对兄弟姐妹一直友爱有加,对环哥儿也是如此,合府中人长眼的人都看得明白。
今儿下过雪我出来时,正好碰上他趴在雪地里,半边身子都被雪给埋了。是我让丫鬟把他扒拉出来,扶到这屋里来的。父亲若说这样做是错,那我以后再碰见他这样,就不让人动他了。
若是父亲非说是我害的他,儿子也不敢分辩,就请父亲赏我几十板子,活活打死我,给他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