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今儿有空儿进来逛逛?”晴雯笑问。
“今儿可不是闲逛的,”香菱羞怯怯地道,“昨儿大爷去苏州采办了,太太开恩,让我进园子里来跟我们姑娘住些日子。”
“那可好了,往常你不过得空儿来走走,总不得尽兴,如今可算是能在这多住些天了。”
晴雯与香菱正说笑,那边凤姐身边的二等丫头丰儿急匆匆地走来。
“两位姑娘,可曾见过我们奶奶?”
“未曾见过,丰儿姐姐走得这样急,可是有什么急事?”晴雯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急事。”
丰儿抹了把脸上的香汗道,“过几日咱家二老爷过生辰,兴隆街的大爷,叫什么贾雨村的,他家太太送了礼来,正在咱们太太屋里坐着呢。
太太叫我们奶奶过去,清点了贺礼收到库里去。我哪儿也找不到奶奶,想着许是到园子里逛来了。两位姑娘且玩着,我去大奶奶屋里找找去。”
丰儿急急地去了稻香村,晴雯随手抓住旁边路过的一个女孩,将手里的包裹塞给她,说道:“帮香菱姑娘把东西送到蘅芜苑,回头去凸碧山庄领赏。”
不管那姑娘作何反应,她领着香菱出了大观园,往王夫人的上房走去。
贾雨村的太太叫做娇杏,当年是香菱的母亲封氏的大丫鬟。
香菱未被拐卖之前,她应该一直帮封氏照顾香菱。
因为贾雨村去甄家赴宴,娇杏因甄士隐对他青睐有加,下死眼看了他两眼,结果被他相中。
后来香菱被拐,甄家遭难,甄士隐和封氏迁到封氏娘家居住。
贾雨村升为苏州知府时,甄士隐已经跟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走了,贾雨村便跟封氏的父亲封肃讨要了娇杏姑娘为二房。
也是这姑娘命运两济,嫁给贾雨村一年后,便给他生了个儿子。又过了半载,其原配死了,贾雨村便将她扶侧作了正室夫人。
如今来贾家送贺礼的,就是这位当年的娇杏姑娘。
晴雯不能确定,她是否还记得香菱?但她一直想帮香菱找到家人,却一直不得法。
如今有这个可能,她自然要去试试。
王夫人院外不远处,贾家出府的必经之路上,晴雯和香菱就站在这里。
“姑娘,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香菱疑惑地问。
“你别管,呆会我问你什么,你只管照实说就行了。”晴雯边盯着王夫人的院子,边回应。
“哦,好。”
香菱本是个有些憨呆的性子,这事她想不明白便不想,由着晴雯便是了,何苦自己寻些烦恼?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王夫人牵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的手走出了院子。
那妇人并无十分姿色,却生得眉目清明,仪容不俗。
王夫人与她在院门口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回了院子,只让几个婆子将她送出府去。
妇人与丫鬟婆子边说着话边往外走,走到晴雯和香菱身边时,晴雯突然扯了扯香菱道:“香菱,你额头上这个米粒大的胭脂记好特别啊,是打小就长着的吗?”
“是啊,打小就有,你之前不是好好看过吗?”香菱懵懵懂懂地看着晴雯。
这个猪队友,实在不给力。
晴雯抚了抚额,也不计较这些,自顾自道:“你说你三四岁时就被拍花子的拍走了,若是有一天你和家人碰面,他们会不会凭着这个胎记认出你?”
她嘴里跟香菱说着话,眼睛却不时溜向娇杏。
那位夫人起初并没看见香菱,直到晴雯提到香菱额间的胭脂记,她才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眼神却在瞬间定格在那枚米粒大小的胎记上。
然而,她只是稍稍定了那么一瞬,就迅速转移了视线,然后招呼丫鬟婆子们,慌忙离开了。
咦?她逃了?
林晴雯几乎可以肯定,她认出香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