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令交给潘德善的话,不免又让在场的随行官员们心中一阵突突。
潘德善早就知晓,自己的治河之法想要大行其道,不光光是取得皇太孙的信任,还要有在场的这些随行官员的认同才行。
这些随行官员皆是各部司派出的,只要取得了他们的认可,那么也就代表着应天城里的各部司衙门,基本都是会认同他的治河之法。…
潘德善当即领命。
这时候,随行的田麦,从衙门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田麦掠过站在县衙大堂上的随行官员们,一路走到了朱允熥的跟前。
「殿下,开封府陈留县县令裴本之,戴枷请罪,人已经到了县衙外面,正跪在衙门口。」
田麦此言一出,大堂上的官员们便立马是一阵微动,不少人更是好奇的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县衙外头。
陈留县铁脖子的名头,他们在这一遭来兰阳县的路上,就因为那些个开封府的弹劾奏章知晓了裴本之这么个县令。
朱允熥则是稍有意外。
他对裴本之这么一个有着陈留县铁脖子名头的大明县令,因为那些弹劾奏章和他在陈留县做的事情,早就倍感好奇。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铁脖子,竟然也会戴上枷锁,亲自从陈留县那边闻听自己的行踪,跑到了兰阳县这里来。
「裴本之啊!」
朱允熥当着在场所有的随行官员低呼了一声,声音里透露出了一些笑声。
念了一下裴本之的名字,朱允熥双手拍在桌子上站起身,目光已经是看向了县衙外面:「孤便去瞧瞧,咱们大明朝的良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裴本之手无批文便砍了辖内士绅脑袋的事情过去了。
随着朱允熥的脚步声到了随行官员们的身后,这些官员心中当即生出一抹念头。
有为裴本之高兴的。
也有为裴本之感叹的。
众人皆知,随着皇太孙这一句大明良心的话说出口,裴本之这一次不单单是杀人无罪,甚至将会成为不久之后,大明朝的另一位封疆大吏亦或是朝堂大员。
兰阳县衙外。
朱允熥已经轻步走了出来。
县衙门口台阶下,布满黄泥水的地上,裴本之挺直腰板的跪在地上,身上的枷锁没能让他的脑袋低下。
在裴本之的身后,是陈留县典吏和几名差役,陪着这位倔驴子县尊老爷跪在地上。
朱允熥瞧着这幅场景,不由轻声一笑。
「你就是陈留县铁脖子裴本之?」
裴本之抬起双眼,转动了一下脑袋,脖子和枷锁触碰的地方一片赤红,隐隐有些皮肉被磨烂渗出血水。
裴本之看向兰阳县县衙门口。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和国朝的皇太孙殿下见面。
年轻。
英武。
脸上的笑容没有朝堂之上的虚伪,显得很真诚。
这是裴本之的第一眼印象,再多也就看不出来了。
「罪臣,大明洪武十八年乙丑科同进士,国授河南道开封府
陈留县县令,裴本之,戴枷请罪。」
「罪臣深受皇恩,国朝重用,牧守一县之地,却知法犯法,枉顾国朝律法。无三法司会审,无朝廷批文,无陛下朱笔御批,以私刑斩治下之民。」
「罪臣枉顾皇恩,忧心难安,为全国朝律法,罪臣戴枷请罪。乞请殿下持天子令,赐罪臣死罪矣。」
裴本之的声音很洪亮,几乎是贯穿进了县衙里面。
从县衙里赶出来的随行官员们,走到了衙门口外面的时候,正正好是听到裴本之这一段请罪陈述。
众人面面相觑,不免对跪在衙门口的裴本之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