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坐在一张桌前,桌上摆着四样精致的小菜。神宗拎起一只色泽莹润的玉壶给萧云帆亲自斟了一杯酒。萧云帆道:“多谢,平日里多半是旁人给你斟酒,你给旁人斟酒的时候恐怕不多。”神宗道:“没错,正因为如此,你才要珍惜。”
神宗道:“我今年二十五。你呢?”萧云帆道:“我啊,三十二了。”神宗笑道:“难怪你在我面前托大。”萧云帆摸了摸鼻子道:“非是萧某在你面前托大,在我眼中能跪的无过于三种人。”神宗奇道:“说来看看,哪三种人,这里面为何没有我?”
萧云帆道:“你真想知道?”神宗道:“自然。”萧云帆举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种人,是父母,第二种是长辈,第三种是恩人。我向来只给这三种人下跪。除此之外的人,就算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下跪。”
神宗点头道:“所以我很佩服你。我自小长在皇家,没什么朋友。我觉得你这人倒是很有趣,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如何?”萧云帆睁大了眼道:“我没听错吧,当今皇上要和我做朋友。”神宗微笑着看着他道:“有何不可?”
萧云帆皱了皱眉头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与皇上交朋友,岂非和老虎打交道?”神宗道:“你怕了?”萧云帆伸手挠了挠头道:“怕到不怕。”
神宗举起酒杯,眉宇见流露出些许哀愁来,他举起酒杯呡了一口道:“我幼年时父亲便龙驭归天。这大明朝的担子自那时起便压在我身上,那时我只有十岁。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自然可以无忧无虑的嬉戏,我不行,我时时刻刻都不敢懈怠。
每日除了研读经、史,练习书法外,还要学习繁复的礼仪。我做的好,那人便夸我圣明,我稍做的不好,他便对我板着面孔。这数十年来,我一直像一个木偶样被人提着,他们让我做什么,我便只能做什么。有时我在想我是皇帝为什么还这不快活。”
萧云帆却想:“皇帝怎么说是九五之尊,又有谁敢这么大胆,给他脸色看?莫不是也和我一样,吃了熊心豹子胆。”
神宗说着说着,眼睛里忽然有了光彩。 他缓缓道:“这些年我过的像木偶一样,直到我遇到了郑氏。她是一个真的懂我爱我的女人,我也爱她。
我想封她为皇贵妃,便有臣子站出来反对。他们口口声声伦理纲常,说要封郑氏,也得封皇长子的母亲恭妃王氏。
在我心中,从来没爱过王氏。我有时候在想,我堂堂皇帝连给自己喜欢的人一个名分都不行,我便觉得懊恼之极。萧云帆,你有喜欢的人么?”
萧云帆一怔道:“有啊。”神宗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萧云帆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万万没想到当皇帝也有这么多苦恼。”
神宗举起酒杯苦笑道:“世人都以为皇帝好坐,这世上最难做的便是这皇帝。老天爷不下雨,大家都说是我这皇帝的德行不好,下雨下多了还说我这个皇帝德行不好。他们口口声声称我为天子,其实我只是被他们摆在这个位置上了。”
萧云帆举起酒杯说道:“那我便敬你一杯。”二人仰起头,一饮而尽。神宗喝完,双颊泛红,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萧云帆道:“怎么,你喝不了酒?”神宗道:“我自幼体弱,到如今还是有病在身,酒是不能多喝。不过你来了,陪我说说话,我这心里痛快多了。”
萧云帆望着他道:“其实我和皇上也差不多,我自幼父母亡故,是师父收留了我。他教我武艺,教我做人,我才能有今日。要说烦恼,我也不必你差。”
他心中忽然想起冯妙卿之事,便说道:“我爱的女子她是朝廷钦犯,纵然她是钦犯我还是爱她。并不以她的身份尊贵或是卑贱而疏远于她。”
神宗奇道:“你爱的人是朝廷钦犯,究竟所犯何事?”萧云帆道:“她叫做冯妙卿,是蜀中春秋楼冯遇春的孙女。皇上当日将冯家反书案定为铁案,所以她还是钦犯身份。”
神宗点了点头,缓缓道:“这件事我知道,自是与张居正有关的事我都十分痛恨。他们居然写出讥刺于我,说我不该夺情。你所爱之人是冯家的人,那么我只好对不住你了。”
萧云帆不解神宗为何如此痛恨张居正,他早年曾听师父说起,他是大明朝的栋梁之才。可等他一死,眼前这位皇帝便将张居正势力连根拔起。萧云帆迟疑了一下说道:“这张居正早些年可是朝廷的功臣,又是皇上的老师,皇上为何如此痛恨于他?”
神宗冷笑道:“好一个功臣。他口口声声教导朕要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