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帝师所观,二月初正值元夕夜,二十八宿沿黄道成吉相,星官各有归属,是新皇登基的最佳时机。
街头巷尾被浓浓的烟火气包裹,小贩在叫卖,说山楂皆为上品,制成的糖葫芦又大又圆。
孩童提着花灯穿梭在京城闹市,大批人群聚集在各个茶楼酒馆。
出了!今年的题出了!
不知是谁先喊的,一时间喧闹四起,到处都叽叽喳喳讨论今年白渔水榭所出的灯谜。
这灯谜一年比一年刁钻啊。
嘶,确实难猜,怕是得牢里那位才能猜得出吧。
可别说笑了,那就是个疯的,就算猜得出又有什么用场,难不成还能抵了她弑君的罪名?
哈哈,说得也是,可惜了一代绝世风华,竟是个疯女人。
彼时临江畔,寒风汹涌,波涛拍岸溅起飞沫,挂在门口成片的灯笼摇摇晃晃,唯独最高处的那只不曾晃动分毫。
这灯笼周遭用金丝和铜丝绞成了花篮,以珍珠琉璃做蕊,灯面更是用了在津南极其罕见的蚕锦,烛火跳跃其中,蚕锦自身的纹路清晰可见。
白渔水榭的谜底向来是一字,猜对了便会将灯笼和花篮悉数相赠,且不说价值万金,光是能答出便已可以斩获元夕才子的名声。
多少文人状元跃跃欲试,仍有好几年的灯谜无人答出,最后落了空
今年灯笼旁依旧贴了一张字条,用的洒金宣纸,笔力浸透纸背,上头潇洒写着——
东之对,北之侧,再倾南,定局已成。
皇城内,禁军地界,险牢深处,刺鼻呛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潮湿黏腻的地面满是鼠蚂爬过的痕迹,无人清理,
一双金缕鞋陡然踏入,不断发出哒哒声响,凤冠旁插着的步摇随身姿而摇曳,朱钗镶嵌血红宝石,如日光般耀眼生辉。
而身上整匹蚕锦做成的凤袍由婢女提着末端,未落尘泥。
婢女身侧,跟着两个壮实嬷嬷。
这是险牢最深的一层,寂静无声,路过的每间牢房都是空着的。
直到最后一间,稻草散乱铺在地上,没有床铺,有的是乌糟糟的白色蛆虫细细密密蠕动。
悬窗安在高处,不见天日,透不进半点月色。
窗下,坐了个人。
女子同样披着凤袍,只是这件凤袍看不出原本颜色,大约经常在地上拖蹭,昂贵的蚕锦已经磨得连绣花都不剩。
凤袍里不见里衣,细嫩的皮肤布满淤青和鞭痕。
女子动了动唇,干裂的唇瓣上下启合,发出即惊恐又嘶哑的声音:谁?
外头的应答温柔似水,唤着她闺名:昭昭姐,是我。
林效一愣,伤痕累累的脸上立即浮现欣喜之色,连滚带爬匍匐到牢门边,眼睛浑浊无神:绾绾!你替我传话了吗?他,他是怎么说的?何时能让我出去?我
对面没再回答,只有轻轻的嗤笑。
她茫然举着手,挥舞间抓住一片衣角,触手冰凉柔软,和她披着的凤袍是同一布料。
在津南,除了白渔水榭有些许蚕锦余量,剩下的全在皇家制衣局。
林效有些懵。
被关进这里时禁军扒了她所有衣裳,只留了一件凤袍。
她一直以为这是成功的讯息,是黎明前的黑暗,只要熬过去,一定会等来柳暗花明。
几月来,她反复抚摸每寸衣料,抚摸每根金丝,抚摸每片雀羽,即便身子不干净了,即便酷刑难捱,即便瞎了双眼,凭借这凤袍,一切希望仍在。
可现在,心心念念的希望却穿在另一个人身上。
林效攥紧手里的衣角,颤着唇,呼吸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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