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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松开!皇后娘娘的衣裳也是你这种贱妇能碰的?
这声音是秋分。
林效瞪着眼,本该明艳俊俏的脸早已面目全非,她仍没松手。
林绾绾送的秋分她一向贴身带着,松酒和春茶这两个与她年纪相同,打小跟在她身边。此外,秋分是第三个一等侍女。
松酒为她挡刀而死,春茶被发配到勾栏妓院,只有秋分下落未明。
下落未明的心腹,此刻跟在穿着凤袍的林绾绾身边,对她说贱妇。
多讽刺的事情啊。
林效感觉脸上火辣辣疼,才发觉是泪流进伤口,痛得难以呼吸。
她不信,手指哆嗦着想攥紧更多衣角。
顾不上肮脏凤袍从肩头滑落,她用胸口贴上牢门,半哭半笑:绾绾,别闹了,你把秋分救出来了吗?那春茶呢,春茶在哪?
污浊的空气似乎都在哀咽这一幕,哀咽这女子的愚蠢和自欺欺人。
春茶自是有好去处的,姐姐放心。林绾绾浅浅扬了眉梢,微微弯腰,身上香膏气味悠扬,衬得林效更加不堪,津南最好的窑子,春茶自然是头牌。
手里的衣角被抽走,林效强撑在面上的笑终于垮台。
她靠在牢门上,泪和着血,像最后的魂魄也丢了。
错了,全错了。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以为的希望,原来竟是那般虚无的痴心妄想。
见她连哭都不哭一声,实在无趣得很,林绾绾幽幽叹气,貌似责怪:姐姐怎么只担心春茶,难道连自个女儿都不问一问吗?
林效空洞的眼睛又回神了些,她扒着门,因为用力太猛,指甲从皮肉外整个掀翻,鲜红的肉暴露在夜里,同鬼魅无疑。
宁儿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妆容精致,高高在上的皇后这才满意,明明知道答案,却偏偏不答。
林效哭喊的声音撕心裂肺,哭到后面,血痰都被咳了出来,地上星星点点全是血沫。
欣赏完想看的画面,林绾绾无奈摇摇头:你说,安宁公主这身娇体软的本事是不是跟姐姐学的呢?我瞧着年纪虽小,倒也挺知情识趣儿。
话音落下,死寂瞬间在阴暗的险牢铺开。
听不见寒夜呼啸,听不见鼠蚁爬行,听不见任何话语。
心口被生生剜去一块肉,这伤从里到外,此生,来生,再也没有愈合的可能。
地上的女子捂着头,死死捂住双耳,连血泪都哭不出。
林效甚至希望禁军能在折磨她时把她给弄聋,又或者,干脆把她杀了。
怎么会不明白身娇体软的意思呢,怎么会不明白呢
可她的宁儿,只有五岁啊!
一旁的纷儿附和道:安宁公主有个好归宿,还得托娘娘的福呢。
她是皇家血脉,是公主!你动不了她的。林效挣扎起身,佝偻着背,没有指甲的手指再次伸向牢门外,傅祁知道的,他知道宁儿是他的骨肉!
不等门外人说些嘲讽的话,林效收回手,啃着光秃秃的指尖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傅祁登基了,是啊,登基了从前是他救的我,他爱我,他说过会善待宁儿的!那么宁儿就该贵为公主,一国公主怎会任你轻贱,不会的,不会的
这些自我安慰的言语落在林绾绾耳里就像一出相当有意思的笑话。
姐姐医术上佳,这点事情还不明白?你的身子又不是只有皇上一人碰过,谁又能确保安宁公主是皇室血脉呢?
林效停下步子,跌坐在杂乱的稻草上。
傅祁是故意的。
他不认宁儿,不认血亲,乃至连一条生路都不留。
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何以落得一个知情识趣的下场?!
傅祁!你会遭报应的!林效拼劲力气叫着,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