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知是路上走坏了没有替换,还是压根就没穿过鞋,但脚底厚厚的老茧大概率的指向了后者。
这帮民夫靠近边缘的位置,一个体型健壮的民夫摸了一把落在脸上的飞灰,狠狠地将嘴里的粥吐在了地上,满脸愤恨。
昨日粥中还大半米少半砂,我等就算咽不下米,喝点稀的总算还能勉强裹腹,可今日粥中连米粒也见不到几个,全是砂!喝在嘴里还不如那清水!
官军根本就不把我等民夫当人看,今年旱灾,本来收成就差,本想着秋收过后去县中大户帮工,挣些银两交了赋税,可恨那郡守名曰招募,实则强征我等做了民夫,可怜我家中还有妻儿,交了赋税,钱财散尽,如何熬过这一冬?!一名瘦的皮包骨的小个子民夫满脸绝望。
我家中除了妻儿还有老母。
我等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哎呦,我的牙,这囊
里面怎么也有砂子!
一众民夫七嘴八舌,越说越是愤恨,越说越是悲凉,情绪渐渐激动。
在这激动的情绪之中,一个二十三四的青年民夫低着头一语不发,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但奇怪的是,众人虽然激动,却在眼角扫过青年时,目光中都带着一丝敬畏。
远处响起一片嘈杂,青年抬起了头,脸庞消瘦,鼻梁高挺,两眼亮似大星,颧骨到下巴勾勒出立体的轮廓。虽然满脸胡茬,却掩盖不住袭人的硬朗。
他抬头看了眼昏暗的月晕,又扫了一眼民夫中神情肃穆的一群人,起身向打饭处走去。
火头军打饭的木桶前,满身泥土的年老民夫正抱着头,犹如烧红的虾米一样满地打滚,身旁是陶碗的碎片,以及一片湿漉漉的水渍。
厚底的牛皮军靴不断的踩在年老民夫的身上,嘭嘭的响声与老汉的求饶声混成一片,军靴之上一身戎服,腰间处一片水渍,再往上,是一张满是酒气的肥腻脸旁以及一双恶毒的三角眼,却是刚刚坐在篝火之前的军候。
言语间‘提点’了厉屯长的三角眼军候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暗道:卫尉又如何,来到这里还不是一样被我黄某人教育?还不是一样在我面前自称标下?
心情大好之下,黄军候突然想去外营巡视一圈,并坚决拒绝众人陪同,美其名曰:我待士卒如赤子,士卒待我亦如父兄,只是巡营,何须劳师动众,诸将尽管痛饮。
走到火头军处的黄军候,刚想显示一下自己爱兵如子,慰问两句,却被一个低着头只顾赶路的老汉撞到,汤汤水水撒了一身,弄得自己好不狼狈。
那老汉也是蠢笨,伸手就擦,黝黑手指抹的黄军候身上道道黑印。
军中上到军官下到小卒,本就不把民夫当人看,打骂那是常事。
而今这老汉不但弄脏了自己的戎服,还让自己在士卒面前丢了面子,黄军候怒气上头,对着老汉就是一顿毒打,嘴中还不时的骂道蛮夷,蠢笨如彘,不长眼睛之类的话语。
老汉只能不断讨扰,看着在自己面前不断抱头打滚的民夫,黄军候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混合着脑海中的醉意,令他油腻的脸上呈现出一圈圈病态的红晕,看上去十分变态。
兴奋之下的黄军候只觉得脚踹不过瘾,抽过闻讯赶来的军法官的鞭子,对着地上的老汉狠狠地挥了下去。
啪!
筋肉扎实的手臂上炸出一道深深地血痕,黄军候面前,一对亮如大星的眸子直直的对上了他的三角眼,坚实的身躯牢牢的挡在老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