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打了个冷战。不，他的下场一定不会是这样。主上会保护他，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主上永远会保护好他。

他试着回神，努力把思绪放在眼前。福王已经死了，属于他的福王府，也已经不在了。

福王死后，李自成成了福王府的新主人。他不喜欢这些雕梁画栋的装饰，下令把它们都拆下来分给贫民；后来，李自成被清军打败，死于战乱；

再后来，凌霜军攻占洛阳，把这座城市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六瓣雪花的旗帜以此便竖立在昔日的王府里。主上下令把这儿重新修饰，给这座宫城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紫宸。

宫城内的何处建筑，也都被主上一一命名:

接待外臣的正殿称作国香殿；

私下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召见心腹的偏殿，称作凝雨阁；

散心赏景的小楼，唤作幽客斋；

至于这座歇息的寝宫，则被主上称为空谷居。

想着想着，阿宁的心绪逐渐恢复了平静。他知道，主上现在一定在凝雨阁召见心腹大臣，商议对策。而作为主上宠幸的内臣，阿宁能做的，就是收起自己内心的不安，用最好的状态等待主上回来，好好地服侍主上安歇。

于是，阿宁起身，点上主上惯用的乌沉熏香，命膳房准备好主上爱吃的桂花酪与金罂石榴酒；换上主上最喜欢他穿的那件蝉翼纱，跪坐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主上的到来。

主上回来后，阿宁款款相迎，服侍主上褪了鞋袜，拥上羽床。

主上很满意，用了酥酪和酒后，借着微醺的酒意，挑起他的下巴:

告诉我你，是什么？

他没有任何犹豫，浑身颤抖，嘴里喃喃地重复着那句永恒的誓词:

我是你的人，是你的奴隶，你永远的信徒。

他的躯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全部献祭给主上。他的灵魂不住地颤抖，战栗，翩然起舞。

他是他的人。是他的奴隶，他的信徒。

朦胧之间，他听见主上的鼻息越发急促，伴随而来的是一遍遍的呢喃:

一起和我一起

每次到这个时候，主上都会对他说这句话，都会这样命令他。

他一次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