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山的冬天特别冷,所以家家户户在夏天就得把过冬的物品准备好,小时候家里穷,娘做了一条棉裤,三个孩子轮流穿,谁出门干活,谁就穿上那条裤子,另外两个孩子则光着屁股躲在被窝里,一整天都不下床……”
这样的苦,是陈迴从不曾想象过的,因为他从小并未为温饱问题发过愁。
只是爷爷经常提起他们那年代所吃过的苦,以致他总以为吃不饱穿不暖的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齐泰抬头看他一眼,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来。
“陈队长,你这样的人,一定很难想象我们小时候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吧?其实跟其他孩子比起来,我还算不上苦,起码我还有一条棉裤穿,其他人啊,大冬天的就只穿一条碎布拼成的薄裤子,两只脚上冻得全是烂疮,路都快走不成了,却还得跑到树林给家里捡柴火,有一回直接晕倒在了雪窝里,要不是老村长及时发现,恐怕他早就没命了……”
陈迴不认为他纯粹是为了讲故事才提起别人,毕竟着墨点这么多。
更何况这件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之前在黑水山的时候,齐山和老村长就曾提起过那个在雪夜冻晕过去的孩子。
所以直觉告诉陈迴,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思及此,陈迴盯着齐泰的脸,状作无意地问:“被老村长救助的孩子是谁?”
齐泰耸耸肩,拧眉不悦道:“陈队长,现在不是在听我的故事吗,提别人做什么。”
陈迴:……“你继续往下说。”
齐泰继而说道:“正因为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我没有一天不盼着离开黑水山,我也不止一次的把这念头跟爹娘提起过,但他们不同意,因为谁坏了黑水山的规矩,谁就得死,他们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更何况我爹是个有野心的人,多年来一直盯着村长的位子。”
陈迴联想起旧事,嘴上忍不住嗤笑。
“就黑水山那个地方,就算当上了村长又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你今天不是已经看到结果了吗?”
齐泰眯起眼睛反问他,随后又是漫不经心的一笑。
“不管怎样,我爹他最后确实是如愿以偿了,踩着他侄子一家的骨头,终于当上了黑水山的老大。”
“那包婶呢,你说她并不同意离开黑水山,但她的供词里并不是这么说的,可以说,包婶当初离开黑水山的念头很强烈。”陈迴拧眉问道。
齐泰眉一挑,身体往后一靠,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
“那是因为,她再不跑,就要沦为村子里人人都可以玩弄的下贱女人,所以她只能拼尽全力离开黑水山。”
陈迴闻之一惊,“你、你说什么?”
齐泰一脸淡然地笑道:“陈队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吧?黑水山那么穷,家家户户都没钱,你以为我爹是凭借着什么,才能让大部分村民跟他联合起来逼老村长退职的?像我爹那般年纪的同龄人,又穷又老,娶不上老婆的光棍汉太多了,他们都想尝尝女人的滋味呢!”
陈迴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内心甚至有股想冲到隔壁房间将齐山狠揍一顿的冲动。
齐泰注意到他的反应,顿时笑得更大声了,只是那笑中却带着猖狂,以及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
“陈队长,实不相瞒,当年的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反应就跟你现在一样,我控制不住地想杀了他们所有人,可是我的力气太小了,别说杀他们了,我就是对我爹动手都难,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劝我娘跑!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我计划好了所有,尽最大能力帮助我娘带弟弟妹妹离开……”
“你自己没想过一起逃走?”陈迴有些诧异地打断他的话。
齐泰笑着摇头,“我不可能走的,我一开始确实迫切地希望逃离那个鬼地方,但我也知道,如果我们都跟着娘走了,我爹他一定会发疯,然后不惜任何代价把我娘找回去,所以我得留下来牵制住我爹,当然,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那就是毁了整个黑水山。”
陈迴听到这儿,才终于明白齐泰为什么要带着整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