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将整个震旦大陆分为三京二十八省,按上古典籍里的三垣二十八宿定名。中京对应紫微,上京对应太微,下京对应天市。不过中京并不在震旦中部而是在东部,上京也不在北部而是在西部,下京倒是在南部。
大明东北的火诸省对应北方室宿,是处苦寒之地。而在省内北面,平原与山林接壤之处的松州更是荒僻。松州全城人口还不到五十万,也就相当于中京西城一隅。
中京还只是霜降,松州却已大雪漫天。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城市里,白烟黑烟升腾,像在雪层上长出粗壮林木,直抵天际。
松州城的一半已变作巨大军营,杆杆旗帜环绕校场而立。既有红底金纹的战旗,也有紫底银纹的官旗。校场停满各式蒸汽车乃至装甲战车,身着红衣的大明军人来来往往异常繁忙。
校场南侧立着高大石楼,大明松州经略李效成立在最高层,隔着玻璃眺望白雪茫茫的远处,发出悠长而空洞的叹息。
李效成年方不惑,进士出身,老太子出事时只是中京府北城通判。当时中京府街头纷乱不休,府城官员因女皇登基而不知所措,没人愿意出面平乱。是他挺身而出,带着几十号衙役上街整顿秩序,由此入了新朝廷的眼。
松州大乱,大学士吕适行举荐他为经略,总揽松州军事。他呕心沥血两个月多,终于把三十万中京禁军拉到了松州。加上省内诸道可供调遣的三十万卫军,手中已握六十万大军。
正当他踌躇满志运筹帷幄,编组出几路人马准备陆空并进,穿插分割,要将百万叛匪一网打尽时,大雪骤降,绵绵不绝,到今天已经下到了第五天。
大雪之下别说人马和战车难行,飞机都难以出动。就这么坐等吧,岂不是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出兵?
“尽卿之能在年内结束战事,”女皇的檀音尤在耳边,吕大学士更和盘托出军费紧张的根底,让李经略更加焦灼。
并不是说大雪天气完全无法出兵,不靠战车和飞机照样能打仗。只是中京来的禁军能缩在军营里烤火取暖而不炸营就已令人心安了,唯有本省卫军有在冰天雪地里打仗的本事。不过叛匪就是本地民众,卫军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李效成相信卫军没胆子跟着叛匪一起作乱,可敷衍了事是必然的,而他没胆子向朝廷敷衍了事。
百万叛匪就藏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里,李经略眼巴巴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让他那颗渴望报效皇恩的热心难以平复。
他异常期望叛匪因为饥寒难耐,从大雪里冲出来,像秋天那样围攻松州城。当然他们再无可能又一次攻入城中,松州有十多万禁军和数百战车,哪怕对上十倍叛匪,也能将他们撕成碎裂血肉。
那些目无王法的下贱之民啊,他们为什么要造反?大明屹立震旦已有千年,尔等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做这种悖逆之事有何意义?所以必然是魔人作祟,这些叛匪的魂魄已成魔人的食粮,唯有斩尽杀绝,才算是救国救民。
敲门声打断了李经略的纷乱思绪,应了声进,一个文弱青年推门进来。
“经略大人……”
青年拿着几份电报上前,“今日上午的军情简报到了,各总兵部均报哨探遇袭,贼匪活动频繁。”
“有劳陈参军了,”李经略接过电报,由衷嘉许:“多亏了参军,我这里才耳目畅通,令行禁止啊。”
参军陈重蒙,前大学士陈世宏的庶子。陈大学士病重时还不忘把这个儿子荐到松州来,李经略自然不敢慢待。
如今陈大学士已经病故,朝中地方的亲信门生纷纷改投门路,家族产业也因莫名原因骤然败落,李经略并未因此冷落此人。他甚至还向朝廷说话,以军务紧要为由夺情,免了陈重蒙辞官守孝,为的是此人的确有才。
靠着陈重蒙上下梳理,禁军与卫军的编组才水到渠成。火诸省内各州和兵备道也是在陈重蒙的打点下尽力配合。有这个人在,李经略可以专心于军务,省却了他与地方周旋所需的大把精力。
“经略过誉了,卑职哪当得起。”陈重蒙恭谨回应,年纪不大,气质却沉稳非凡。李经略又不由暗赞,此人定有大前程。
“参军看出了什么吗?”李经略考校起陈重蒙,“大雪天气,贼匪还如此活跃,这可不寻常。”
“贼匪都是乌合之众,”陈重蒙还真有看法,“劫掠松州后就散作了若干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