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盖上，蒸汽正呲呲往外喷。



靠里面的大锅敞开着，锅里有些压锅水，上面架着木质蒸架，锅底边挂着白花的水垢，两半式的木锅盖靠墙立着。肖晓书喊着王小慧，问她吃饭了吗，现在可以走了吗？



蒸汽里传来王小慧的声音：饭还没蒸好，但快了，等我一会啊，你先进里屋去。



肖晓书弯着腰，摸索着进了屋，屋里十分昏暗。外屋炕上，王瘸子和王老太，对坐在炕桌边正在吃饭，都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说话。



肖晓书继续往里走，来到里屋门口，只是跨过门槛就站在了门边，不再往里走。



炕上，炕桌已经摆上，一碗乱七八糟的咸菜，碗的外面还干巴着一些咸菜叶子，一碗大酱，也和那个咸菜碗一样的效果。



王小慧的疯妈坐在炕头，披着破棉袄，前襟袖口都看出本色，腿上围着棉被，瘦弱苍白，头发蓬乱，目光呆滞。两个同样头发蓬乱面色苍白的瘦小女孩儿围坐在桌子旁，大的四岁，小的两岁，都很懂事听话，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她们上身穿着的花棉袄，袖口领口和前襟都油渍麻花，腿都伸在脏不拉几的棉被里。



肖晓书有些胆怯地看着她们，对上王小慧疯妈的目光时，她倒是挺友好的笑了笑，不过笑容里透露出无奈和苍凉。



肖晓书马上躲闪开去，把目光落在靠墙边堆放的土豆囤子酸菜缸和杂物上，它们占据了大半个地面。



等了一会儿，感觉好漫长的一会儿啊！王小慧端着黑色的陶瓷瓦盆，里面盛着蒸好的小米饭进来，放到炕桌下面，然后再出去端进来大半都是汤的酸菜土豆，清汤寡水，看样子还没炖太熟。



王小慧说：来不及了，凑合着让她们吃吧。



肖晓书问：你呢？赶紧吃一口吧，来得及，大不了跑着去。



王小慧回说：不吃了，来不及了。



肖晓书说：来得及，你赶紧吃一口吧，天冷，不吃点儿东西，灌了风，胃疼。



这时外边隐约有人在喊：王小慧，王小慧，走不走啊？是冯薇她们。



王小慧跑到前门，撩开棉布帘子打开门向外面大喊：你们先走吧，我还得一会儿！



王老太马上喊了起来：快把门关上，进进出出地，有点热乎气儿都放出去了！



王小慧喊完赶紧跑回来，但还没忘重重地瞅爷爷奶奶一眼，肖晓书不好意思地垂下脸。



王小慧跑进里屋，顺便说了一句：不用管他们，你只管来找我。



王小慧背上书包，围上又小又旧的围巾，在下巴处系上，拉着肖晓书往外走。肖晓书看着她入冬以来一直穿着的外套，棉袄袖短得露出半截手腕子，皲裂的手背，也没带手闷子，再看围巾后面露出的头发和脖颈，抹开捂在嘴上的围脖说：今天可冷了，多穿点吧，还有戴手闷子啊！



王小慧嗯了一声，拉着肖晓书继续往外走。走到外屋门口，对王老太说：奶啊，我上学不赶趟儿了，你帮着把盆碗端下来放到锅台边上就行，等我放学了再刷。



王老太横了她一眼，说：上这学有啥用，早点回家干活得了，我这一天是欠你们的啊！



王小慧没继续说什么，也没有停顿，拉着肖晓书就出了门，门后传来王老太的喊声：把门关严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