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在回程的路上,选择着闭目养神,但今天的他,心绪尤其不宁,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种种意外,也可能是因为今日与紫云之间略显不悦的冲突争执。
正当上官宁风愁思之中,马车行进向前的步伐突然停止。他只听车厢门帘外,驱车的蒋勇发出一声尖呼,勒令马驱止步。
何事停下?
上官宁风隔着那层厢帘,向蒋勇发出了疑问。
帘外的蒋勇似是思索了片刻后,回应道:前路有石头挡路,大人稍作等待,我下去先做些清理。
上官宁风嗯地答应了一声,便示意同意蒋勇的行动。
上官宁风坐在帘后,沉思间听得蒋勇下车后,身影没入前路夜色,似乎处理着那挡路石块,但过了许久,那丝丝声响也逐渐消失,上官宁风的耳畔四周,只剩下死寂一般的静默。
上官宁风心中的疑惑渐浓,他渐渐张开了双眼,面对着有些异样的安静,他习惯性地开始警惕起来,左手拿起了一直端放在身旁的佩刀,右手掀起厢帘,想要走出车厢,看看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静夜之中,马车顿足在云杉林之内,前行之路确实横亘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但在这云杉野道,莫名出现这样的挡路石,自非天然生长,而是人力所为。
上官宁风出身江湖草莽,凭武勇进入令狐门阀担任要职,这样的古怪场景自然逃不出他的猜度,此时,亲信蒋勇早已没了身影,上官宁风直立在车厢前的驱马车座之上,沉着地观察着四周环境,左手不由得握紧了佩刀。
何方神圣,既然来了,怎么不敢现
身?
上官宁风看着夜色茫茫,心中已有判断,于是阴声发问道。
夜深竹林,迎着冷风,林间杉叶繁枝交错,瑟瑟作响。
片刻后,那块路上巨石竟然微微晃动,石面后,掠出一只身影。
来人粗衫布衣,身形壮硕,一脸胡髯似乎没有经过精心修剪,显得有些杂乱,也显得神色有些沧桑。
上官宁风定睛看去,那人面容身形竟是十分眼熟,再细看下,多经风霜的他竟然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瞪大,几乎是失声喊道。
关萧!
关萧冷眼盯着上官宁风,依然默不作声。
你你竟然没有死在刑场!?
上官宁风错愕尽显,右手抬起指向了关萧。
关萧手中也有一把长刀,藏在鞘中,他将那刀置于双腿前的中央处,一把插入了地面的泥土内,双手叠合,端放在刀柄之上。
是的,按照你们的计划,我应该已经死了。
关萧终于发声,一脸漠然的同时,音色深沉而冷漠。
上官宁风收起愕然,他已说服自己接受关萧仍然活着的事实,脸上显出诡谲一笑,冷声道:很好,如果那天令狐门中还有人能活下去,确实应该就是你。
关萧嘴角歪着上扬,道:但是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
上官宁风并未介意这丝威胁,应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恨,这不过是令狐门阀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内讧而已,现下乱局已现,你是人才,我也是人才。既然如此,你我不如趁机联手干一番大事?
关萧面对邀请,回应竟是不屑一笑,他转动了一下脖颈,问出了一句出乎上官宁风意料的话。
我先问问,此次刑场死伤护卫的抚恤工钱,还有我们按例发放的上月工酬,是不是都被你带着你的手下冒领了。
上官宁风的脸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然后是有些难为情,最后便是故作镇定,他干咳了几声,道:是又如何,他们都没了,这钱该留给活着的人。
关萧淡淡一笑,淡淡道:那你得把钱还给我,还给我们。还了以后再谈别的。
上官宁风脸显不悦,神情十分凉薄。
关萧转动完脖颈,又开始扭动着双肩关节,发出了类似嘎嘎的筋骨活动的声响。
同时,除了钱,你还欠我们别的,也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