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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花自飘零久
众人都没有料到,王炎先生最终只是决定罚徐妙戈去清扫文汇阁。文汇阁是书院的藏书之所,但面积不大,不过方寸之地,算是他格外开恩了。



散学后,徐妙戈就提着两桶水马不停蹄地往阁中走去,在路上,她除了望见郗沅抱着一大本乐谱从她身边急匆匆跑过外,还看到一群士族女子相携着往崔七郎的宿处赶去。她私下里早听阿妩说过,自从崔七郎抱恙在床,这些女眷就每日定时守在门外,拉着四九问东问西,都快把四九的耳朵磨出茧来了。



她暗自庆幸,还好没人知道她曾和崔七郎同眠一室,要不然,下一个缠绵病榻的人就是她了。



她到了阁中,一待就是两个多时辰,倒不是因为她洒扫得仔细,而是时间多半耗在了读书上,由于山间潮湿,这里面书架布置得不多,但是在最底部的里层,藏了不少志怪一类的小说本子。她翻得津津有味,全然忘了自己的正事。



而且每本书中,亦不乏精彩的批注。从陈旧且柔美的字迹来看,徐妙戈猜测应是同一个女子所书。她心下略感诧异,她曾在师母房中见过师母挂在墙上的墨宝,知道这绝不是师母的字迹,可听闻钟山书院从前向来不许女子入学,这又会是谁的手泽呢?



当下她没再多想,坐在地上继续看了下去,其中有一则故事,她极其喜欢。讲的是一个书生家贫,每夜都要去河上捕鱼,但是捕鱼之前,他都会向水中敬酒,日久天长,水域之中有一个美貌的鲛人被他打动,便帮他驱赶鱼群,使他每次都能够满载而归。后来,鲛人还时常与他在岸边对饮,他对鲛人倾吐心事,鲛人为他落泪成珠。其他渔夫们知道了都很妒忌,于是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合伙将这鲛人刺死,从此这书生竟也不知去向。



很多年后,有人从河底捞蚌出来,说在河底看见一个鲛人静静躺在那里,身边还游着另一个人头鱼身的怪物。



徐妙戈看见批注上写道:沉潜为鱼,飞升作鸟,破茧成蝶,吾不敢与君绝。这四句话像极了一个古老的誓言,令她瞬间泪流满面。



过不多时,她突然感觉一团黑影笼罩在自己跟前,于是缓缓抬起头来。泪眼迷离中,她看着那人一边慢慢蹲下身子,一边伸出手来替她抹去脸庞上的泪痕。



然后,她听得他嘶哑着声音问道:妙戈,你今日何故哭得这般伤心?



这一声妙戈,呼唤得如此亲切自然,让她没有片刻迟疑就扑进他的怀里,他似乎诧异了几秒,却也没有抗拒,反而小心翼翼地拥住她,用手掌温柔地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背。



夕阳最后的余晖从窗牖照射进来,徐妙戈终于察觉出了久违的温暖。



她渐渐平定好情绪,从他满溢药香的怀里抽身出来,两人相视一眼,她发现他惨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崔夫子,你怎么在这儿?徐妙戈的声音低如蚊蚋。



崔七郎轻咳几声,笑着说道:我来这儿找一本史书。



徐妙戈垂首不语,心底却宛若明镜——她知道他定是为了躲清静才到此处来的。但她毕竟是女儿家,总不好挑破这些风月之事。



崔七郎见她久久不发一言,先指了指她手中的书道:时人杜撰的东西,也就哄哄你这样好骗的小孩子罢了。



徐妙戈痴痴问道:难道崔夫子半点也不相信吗?



崔七郎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与其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闲篇,我更相信太史公的如椽大笔。



说完他又亲自将徐妙戈扶起来,改以师长的口吻劝道:你爱看这些书倒是无妨,不过当前之务还是先把功课做好。我听说才半个月,你的每一项课仿都被评为了末等。甚至,就连,就连棋道也不例外。话尾已有不可置信之意。



徐妙戈一脸腼腆,故意叹道:钟山书院人才荟萃,我位列末班也不足为奇啊!



崔七郎闻言突然神态俨然道:有时候,人一旦甘处下流,就会真的忘记自己是块璞玉了。



徐妙戈惨然一笑,她想,就算自己真的是块璞玉又能如何?在这里要么被人妄言置评,要么就是像长姐徐如岚一样陡遭那些贵族女子嫉恨排挤与其弄得珠残玉碎,她宁可做个外愚内智不露圭角的人。



徐妙戈微微敛衽而道:周谚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夫子聪慧过人,相信定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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