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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皎皎河汉女
那只手。



阿妩看着她把拇指对齐,贴在食指上,就鼓起腮帮子对准中心的细缝吹了下去,埙一般婉转低沉的乐音悠悠荡荡的飘了出来,直掠过江面,和雾气缠结。其声渐行渐远,愈变高亢,竟有了直冲云霄之势,倏地,又复至柔缓,若倦鸟归巢,游子还家,欣喜绵绵。末了凝定不动,却似终未终,袅袅而不绝。所谓曲有尽而意无穷,大体如此。



阿妩粗通音律,尚听得如痴如醉,舱中人更是如此。王芝庭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徐妙戈在外听得屏气凝息,先是惊叹于他的歌声曼妙,如泣如诉,又忽而想到他能听出自己所吹奏的乃是《越人歌》,不免有些羞怯,不再敢回到舱室。阿妩倒是一脸坦然,直截了当地追问道:姑娘,这个公子唱得是什么啊?可真好听。



徐妙戈淡淡道:相传,楚王的弟弟鄂君子皙,有一次泛舟出游,巧遇一位舟女,舟女对他心生爱慕,于是对着他唱了这首《越人歌》。大意许是,谦谦公子河上来,同舟共渡实为幸,承蒙不弃销魂魄,入骨相思君不知。《楚辞》中‘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意趣与之大略相似。



阿妩又问:那鄂君子皙和这个舟女最后结成连理了么?



鄂君子皙通得舟女的心意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行上前去,拥住舟女,给她盖上了一床绣花被。



送了她一床被子?那说明这鄂君子皙也喜欢舟女呢!



阿妩不知这盖被子的深意,只觉得堂堂王子予物之举,显得甚为有情,徐妙戈也不多解释,但神态腼腆,目光已有躲闪之意。其实在幼年,她初闻这个故事时,就在心中搁下了一个疑问:良贱之殊,何宜配合?士庶不缔姻,由来非一朝。尤其是方今之世,巨室公卿重视门第,宣扬士庶之际,实自天隔,就连她向终身不仕的卢蒿翁拜师学艺,亦不得和他的子息同座同食同行。



舟女与王子颠倒衣裳倒是容易,可待巫山云雨之后,她又是否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亦或是花容一谢,秋扇见捐?这些就犹未可知了。



天色向晚,潇湘江面驼起银色的明月,岸边渔船的灯影斑驳起来,白苹飘散,涛声阵阵。徐妙戈望着周围迥荡的烟雾,垂思道:我已到了及笄待嫁之年,也不知三叔母会给我寻个怎样的人家,我不求得遇子皙,唯求一品性纯良之人,一生敬我护我,过安稳无忧的日子。



她殊不知,说这番话的时候,舱室内的男人恰好准备出来透口气,他掀起竹帘的手提了又放,终是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船夫老伯在船头预备放绳,此时江雾依旧浓厚,但多年行船的经验告诉他,清合庄的码头已到,该靠岸了。阿妩在舱内拾掇东西,赫然发现包袱中多了几卦银钱,她赶紧唤来徐妙戈。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尚自正襟危坐的王芝庭。



王芝庭浅笑一声,说道:我非黄雀,不会衔环。再说,小娘子在救我的时候,应该清楚,我身上可没挂这些钱。他言之有理,徐妙戈细想:这船上只有四人,船夫老伯定不会这般没来由地慷慨。看来这银钱是早早就被人放于包袱中的了,而徐家的人素来不会对她们这么好心



王芝庭不忍心看她皱眉,提醒道:此人出手阔绰,想必家大业大。你不妨看看这银钱背面可有铸字。



这一语点醒了徐妙戈,偏安以来,豪强世族为防民间私铸之风严重,喜好屯聚货币,每每在官银上刻有专属的标记,既能行垄断网利之实,又能显身份地位之崇。她耐心摩挲,终于在阳数的背面找到了几个崔字。阿妩见了,一拍大腿,欢忭道:定是四九夜里偷偷塞的,担心我们路上银钱不够用!看来我错怪他了!



王芝庭在旁一听到四九这个名字,身子微微一震,他迅速念起自己的一位故人——清河崔氏第七郎崔泠翃。他与崔泠翃契若金兰,过从甚密,幼时,他为避广平郡主的薄待常常偷往他的琅嬛斋,一住便是三月之久。所以对崔泠翃身边的贴身童仆,无一不熟。而且四九的名字还是王芝庭给取的,只因他出生于冬至后第四个九天,便唤作了四九。



王芝庭早在动身去歙州寻觅谢奄之前,就听闻崔泠翃已受名士桓从浯之邀,赶赴钟山书院开课授业。他想,此次去参合庄时,可顺道与之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了。至于在这附近舟上,从一个小女娘口中听得四九的名字,自然惊诧,但转念一想,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太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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