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来,得到一个前来乾清宫添香的宫女报告,知道皇上脸色阴暗,精神反常,已经在殿中走动了很久,有时叹气,有时自言自语,她赶快轻脚轻手地走进乾清宫,提心吊胆地走到崇祯身边跪下说道:
“皇爷,你昨晚就不曾睡好觉,请到后边御榻上躺下休息一阵吧,国事还要靠皇爷一人支撑!”
崇祯停止走动,回头看了魏清慧一眼,说道:“退下,不要跪在朕身边。”
魏清慧含泪说:“是,奴婢遵旨,可是请皇爷为国家爱惜圣躬!”
魏清慧叩头退出以后,崇祯回到他日常批阅文书的御案旁边,颓然坐下,竭力使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他想了一阵,将李邦华的密疏重读一遍,仍然没有主意,立刻命太监去内阁传谕首辅陈演即来文华殿召对。随即他在宫女们的服侍下迅速换了袍服,乘辇去文华殿了。临坐上步辇时候,他的心中万分沉重和焦急,暗暗地悲声叹道:
“皇明国运,必须立刻决定!”
第七章
陈演虽然身为首辅,处此国事不能支撑之日,却是一筹莫展,只是每日上朝下朝,到内阁办公,在私宅接受贿赂而已。来到文华殿东暖阁向崇祯叩头以后,崇祯命他坐下,从袖中取出李邦华的奏疏,交给他看,说道:
“卿是首辅,在此国家危亡之际,请卿为朕拿定主意。”
陈演近两三天也知道群臣纷纷在私下议论皇上是否应该赶快往南京去,也有人主张将太子送往南京。大臣中有人悄悄地征询他的意见,他都不置可否。他曾经暗中盘算,不管是皇上亲往南京,或是送太子往南京,路途遥远,“流贼”嚣张,难免没有风险。他作为首辅,只要说出赞同的话,一遇风险,就有罪责,也要受朝野责骂。何况他受贿甚多,所积蓄的金银宝物数量可观,全在北京。不管是他扈从皇帝出京,或者辅佐太子南行,这积蓄如何处置?……出于以上种种顾虑,他在奉旨进宫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皇上是为这件事询问他的主张,他决不作明确回答。
将李邦华的奏疏看完,陈演明白了李邦华是建议立即将太子送往南京而皇上留在北京,语气十分坚决。他眉头深锁,对着奏疏思虑,不敢马上说话。崇祯不愿等候,问道:
“先生有何主张?”
陈演抬起头说:“此事关乎国家根本,十分重大。陛下亲去江南,或者太子抚军陪都,各有利弊,最好与朝臣共同讨论,以策万全。”
崇祯脸色不快,说:“这样事如何可以在朝堂上公然议论?”
“至少也应该与几位辅臣共同密商。”
“好吧,你下去与辅臣们共同商量,但不准泄露出去。”
陈演辞出以后,崇祯在心中骂道:“伴食宰相!”
崇祯立刻命内臣传李明睿进宫,等李明睿叩头以后,他焦急地向李明睿问道:
“你同李邦华商量过么?”
“微臣与李邦华是江西同乡,臣又为李邦华所荐,且平日敬佩李邦华忧国忧君,忠贞无私,学问道德俱为臣工楷模,所以数日前臣与邦华曾数次密议此事,各有主张。前日蒙陛下召对之后,因遵旨不敢泄露一字,并未与邦华晤面。”
崇祯说:“李邦华不同意卿的主张,他另有建议,言辞恳切。你与邦华的建议,究竟何者为便,朕难决断,你看看他的密疏吧。”
李明睿跪在地上,捧起皇上交给他的密疏,读过之后,抬起头来说道:
“邦华三朝老臣,世受国恩,这封密疏,情辞恳切,足见谋国忠心,读之令人感动。他建议皇上死守北京……”
崇祯说:“是呀,他的疏上说:‘方今逆贼猖獗,国势危急,臣以为根本大计,皇上唯有坚持勿去之意。为中国主,当守中国;为兆民主,当守兆民;为陵庙主,当守陵庙。周平、宋高之陋计,非所宜闻。’看他的口气多么坚决,毫不犹疑。他担心平王东迁和康王南渡的偏安局面再见于今日!卿与邦华都是出于谋国忠心,可是主张如此不同,各有道理。唉!使朕无所适从。平心而论,你对邦华的这几句话,如何评说?”
李明睿明白李邦华的这几句话是担心皇上移到南方,北方会落入满洲人之手,南方变成了偏安之局,所以用了“守中国”和“守兆民”的话,并且用了周平王、宋高宗的典故,斥为“陋计”,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