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指自己的后背,圆盘般的肿包格外显眼,他嘲笑道:“你可是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幸福的过下去?有爱自己的娘亲和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惜你想错了,世事皆不会如你所愿,因为这个,你就是个外人,自始至终,那些疼爱都是骗你的,只有我,不会离开你。”
江邈看着稚童,一如看到年幼时的自己,他捂着脸低吟:“我没忘记过,在我十五岁那年,一切都没了……”
纯白的河水呼啸,将一高一矮二人全部淹没。河水再次落下的时候,水面上映出十五岁少年错愕的脸。
“阿娘,你说你肚子里有了小娃娃?”江邈放下手中的帕子,不顾脸上的水渍回头看向江夫人。
江夫人喜上眉梢:“是啊,邈儿,你要有弟弟或是妹妹了,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也兴许是当年救下了你给我的福报。你可欢喜?”
江邈看着江夫人抚摸小腹温柔的模样,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却仍扯起嘴角勾起笑容:“娘开心邈儿就开心。”
不知为何,后背上的肿包好像又长大了,痒得很。
十月过去,江邈的弟弟出生了。一个男孩,江家有个亲生的男孩了。
全家人都很开心,他们摆了宴席,每个人都祝贺江夫人有了孩子,江家香火得以延续。
可江邈看着觥筹交错眼里只有茫然,江家有了嫡子,他算什么呢?
他默默站在庭院里,日复一日看着阿娘围着弟弟,阿爹也围着弟弟,从来不对他笑的祖母每天喜笑颜开,抱着弟弟不撒手。
就连家里的下人,似乎也将他当做了空气,只围着新出生的弟弟转。
他的眼里逐渐染上了不明显的阴暗,甚至连他的身影也阴暗了下来,逐渐变得透明。
“阿娘已经有两个月没来看过我了,她是不是只爱弟弟不爱我了?”江邈站在江夫人门外,看着她拿着拨浪鼓在逗婴儿床上的小婴孩。
婴孩本开心的笑着,江邈看阿娘高兴,便凑过去对着弟弟做了个鬼脸。小小的婴儿看到他当即哭了起来,阿娘抱了他许久也不见好。
“邈儿,你还是回去吧,阿娘已经够忙了,这几日没合过几次眼,你别来添乱了。”
“可是阿娘,邈儿许久都没……”
江夫人不耐烦道:“邈儿回吧,阿娘真的没精神与你闲聊。”
江邈看看弟弟那张跟江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失魂落魄地走了。
回廊上的家仆议论纷纷:“夫人都生了自己的孩子了,江邈还能继续在江家吗?怕是等小少爷长大些,就把他扔了吧?”
“可不是嘛,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还留着捡来的孩子,再说江邈还是个怪物。”
怪物!扔掉!抛弃!
他到底算是什么?
为什么上天给了他希望和温暖却又突然把一切都收走?为什么是他承受如此多的非议?
从小便被弃养,如今又要再被抛弃一次吗?他难不成真的是一个拖累?
少年江邈捂住耳朵拼命跑出了江宅,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没有现在的一切,我会不会还是娘最疼爱的孩子?我想要阿娘全部的爱!我不想要弟弟,不想那多余的婴儿分走属于我的东西!”
愤恨,嫉妒,仇怨,黑暗的恶意在他身上慢慢滋长,后背上的东西又开始发痒,痒得发痛,痒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后背里面鼓出来。
他背过手伸进衣服去挠,却摸到一手血迹。
什么东西从背上钻了出来,如雏鸟破壳,破开皮肉顺着他的肩颈攀附过来,凑到他的耳边用生疏的语言,一字一字寻找着语调说着。
“杀,掉,他。”
“杀,头。”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