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啊,你看你捡回来个什么东西,发善心也要看看情况的好吧?”
小娘子抱紧了怀里啼哭的奶娃娃:“既然我收养了他,那他便是我的孩子,娘您放心,就算我用尽嫁妆也会养他一辈子。”
天越来越冷,路上已经结了冰,可和煦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在冰冷中透出些许难得的暖意。
小娘子抱着婴孩,挨家挨户地去医馆瞧病。
“此等病症老夫闻所未闻,夫人还是另寻高明吧。”
“这病吃点本馆研制的特效神清丸就会好,一两银子一包,夫人这边付钱便好。”
小娘子寻了又寻,莫名其妙的药买了再买,可婴孩背后的肿包从未消失,却也没再生长,只是偶尔疼痛一些,时间长了,便也淡忘了。
直到十年后。
“江邈!江邈!”深深的庭院里一个妇人正在四处寻找,十年过去,曾经的小娘子脸上多了几分风霜岁月,却仍温柔煦暖。
“这孩子平日贪玩惯了,又没做功课便跑走了。”她一间一间屋子开门看去,终在回廊一角找到了江邈。
孩童正蜷缩着躺倒在地上,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不住地发出痛苦地呻吟,满脸都是冷汗,口涎流了一地。
江夫人急忙把江邈抱起,呼唤着他的名字,然而江邈毫无意识,嘴里甚至吐出了血沫。
江夫人心急如焚,抚上江邈的后背,却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收回了手。
孩童背上的肿包不知何时已经生长起来,已有一个拳头大小,正突兀的在衣服之下硬邦邦的鼓起。
江夫人找了家仆将江邈背回了房里,脱下衣服,孩子瘦小的背上长着圆滚滚的肉球,将薄薄的皮肤撑得发炎红肿。
虽然已知这病无人能治,但江夫人还是差人去请了大夫。几贴药喝下去,江邈背后的红肿依旧没有起色。
日日喝药,日日疼,半月后后背的红肿终于消下去了,可江邈再次无意识地躺在地上抽搐起来,吓坏了江家里的所有人。
待他清醒后,他便被江夫人带到了祠堂里。
“儿媳啊,你捡回来的不是我的孙子,而是个拖累全家的累赘,快些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吧。”
江夫人跪着低眉顺眼回答:“娘,既然我收养了邈儿,就会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所出,邈儿就是我的亲生孩儿。”
江邈跪在江夫人身边,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居高临下的老太太:“祖母,邈儿会好好读书,光耀江家门楣。”
“你个小怪物,也不知生了什么怪病,我可不指望你光耀我江家,最好滚回静檀寺当和尚,生死由命去吧。”
江邈听懂了老太太的话,委屈地落下泪来。
江夫人一把搂过江邈:“娘,邈儿与其他孩子并无不同,他只是多些磨难罢了,我会照顾好他。”
孩童感激又依赖地扑进江夫人怀里,紧紧搂着他的阿娘。
……
背上的肿包越来越大了,它随着江邈的成长,自己也一寸一寸地生长着。才不出四年,已经长到圆盘那么大了。
他不敢出门,更不敢去看别人的眼神,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还有人们口中的闲言碎语,让十四岁的少年感到背上背负的不是一块多余的肉,而是整个世间的嫌弃与嘲笑。
“你看江家这个孩子,从捡回来就奇奇怪怪的一直生病,现在更是跟怪物一样。”
“对啊,人怎么可能长成这个样子,你看他的背,说是罗锅也不像,就是长了个瘤子也没这么大的。”
江邈低垂着头,就像要把自己的脸埋进地里。
可江夫人却抬起他的脸,大声道:“我的孩子就是最好的孩子,谁去随便议论别人,自己会损了阴德,日日都倒霉。”
江邈从此再也没低下过头。
脑海中的画面慢慢模糊起来,那河面上打开门的稚童站在一片白色的水面上,脚下波光粼粼。
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