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姌没反驳他。
如今她被囚禁在这种无人知晓的地方,想要出去,除了联络上耶律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纪太师先行离开了。
苏姌往窗外看了眼,火已经熄灭了。
护卫们正在搬运尸体,而谢浔正坐在廊下,遍体鳞伤,犹如杀神,无人靠近。
她算了下,就今天半天死在谢浔后院的已有数十人。
他这身白衣之下,到底染了多少血呢?
苏姌五味杂陈,转身去隔壁房间睡去了。
可她辗转反侧,睡不着。
一墙之隔就是谢浔杀人的累累罪行,一院之隔就是斑斑血迹的谢府后院。
怪不得上一世,谢浔总说自己脏,让她别靠近。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谢浔,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啊?”
纵然这里面的确有该杀的,有仇人,可杀人如麻,午夜梦回,真的不会怕吗?
苏姌刚想想都有些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苏姌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也不安生,一直有个刺耳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重复。
“宴之,张太守也不是好人,他不仅欺负你娘,还差点欺负了你姐姐呢,该杀!该死!”
“宴之,府上的银子都是被李副将抢走的,剥皮的老鼠也是他塞给你的,该杀!该杀!”
“宴之,你别怕,杀了他们就没人能欺负你了,你要杀了他们,保护娘亲和姐姐啊!”
……
“别说了!”苏姌要崩溃了,捂着脑袋,猛地坐起来。
老嬷嬷正掌灯坐在她身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昏黄的烛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摇曳,她悠悠一笑,抬手将血淋淋的老鼠递给苏姌,“宴之,饿了吗?”
“滚!”苏姌一个激灵,将老嬷嬷踹下了榻。
老嬷嬷不死心,遍布冻疮的手一点点爬上榻,又将老鼠递了过来,“乖,快吃吧,吃了就不会忘记那些仇人了。”
“吃饱了,我们去杀人!去杀人!去杀人!”老嬷嬷重复着重复着,越发癫狂。
仿佛心魔不停在脑海里回荡,苏姌血液躁动,猛地掐住了老嬷嬷的脖子,将人抵在了墙上。
老东西连睡觉都不放过她,该死!该杀!
苏姌虎口收紧,双目猩红。
某些强行灌输的情绪,好像只能通过杀人来发泄出来。
“杀了你!”苏姌抽出发簪,猛然刺向老嬷嬷的眼球。
倏忽,院子外响起巨大的声响,好像是墙塌了。
响声一阵接一阵,苏姌的双目才渐渐清明。
她摆了摆头,深深吐纳。
兴许是在如此阴暗的小屋里,源源不断地接受着负面情绪,苏姌才不能自持,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苏姌撑着墙面,去隔壁房间的窗口处透透气。
此时夜已深,谢府后院空无一人,只见谢浔面朝墙壁。
他中衣散乱,头猛地撞向墙壁。
原来刚刚那巨响是他撞墙的发出的?
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
他衣衫湿透,披散的头发紧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他的头仍不停地撞墙,血迹染红衣衫,随着雨水冲刷,在脚下蔓延成刺目的一片殷红。
墙上的碎石扑簌簌落下,身上雨水、灰烬、血迹斑驳,光看着都觉得疼。
他像一只想要冲破樊笼的野兽,拼命挣扎,却仍被束缚。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下,慢慢滑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