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 埃达之诗(七)
谁也没有想到,最先打破这可怕沉默的是一语未发的莱昂。
他似乎隐隐从这报告背后代表的事和迄今为止的经历里读出了某种可能性,嗓音沙哑地问:“感染后呢?”
郁双:“诶?”
虽然曾经敌对,但她对这个指导过她用枪的男人还是没有太大恶感的,前警察的身份更是带来点亲切的既视感。是以她也条件反射地问:“什么……感染?”
“那个……姆巴瓦树人病毒,”他抬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盯着在场的所有人,念出了那个拗口的名字,“为了避免感染才打血清。那感染以后呢?感染了会变成什么样?!”
祝槐托着脸颊。
她本来想跳过这个话题呢。
同样意识到这件事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而这无疑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想。莱昂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门外。
望舒:“哎!”
他起身就想拦住对方,可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出的速度远超他所能及。当他们赶到门廊前,莱昂已经张皇地一把推开屋门,暴露在了漫天的粉尘里。
“没关系,”祝槐说,“打过血清后的几天内都是不会感染的。”
男人起先跑了几步,但渐渐拖不动步子了。离庭院小路前那一大一小的树丛越近,他走得就越慢。
简直像是在面临着某个得知了就万劫不复的真相,不想让它来,又不得不让它来,晚上个几秒都成了一种沉重又轻松的煎熬。
他终于抬起剧烈颤抖着的双手,去拂开覆盖在外的那些枝叶。
手指触及的是粗糙如树皮的表面,却有着异常的、像是人类五官一样的突起。“树丛”的其他部分全被过度繁茂的叶片遮蔽得失却了原有的形状,唯独这一张脸,渐渐露出了朝夕相处过的线条。
“啊……”他口中只发得出支离破碎的音节,“啊、啊啊……”
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很快变成了惨叫,男人完全失去语言的能力,只能毫无形象地抱着更小的一丛跪伏在地哭嚎:“……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除此之外,屋内屋外俱是一片死寂,追出来的、没追出来的唯有站在原地。路婉婉静静地环抱住胳膊靠着墙仰望向天花板,脸上瞧不出任何悲喜。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祝槐说。
塞缪尔“嗯”了声。
“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很奇怪,”他说,“虽然看不出人形……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下车查看的结果……就是这样,但因为急着要跟你们汇合,顾不上更具体地判断了。”
她想也是。
莱昂有些喘不上气,祝槐忽然在他凄切的哭声中捕捉到另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
“救……”
“……救救……”
那声音很微弱,但似乎已经是竭尽全力才发出来的了,听起来的位置也离他们不远。
“……你听到了吗?”她问。
塞缪尔一愣。
随即,不仅是他,连同世界树的另外两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方位。
“我们去。”他坚决地说,“你们待在这里。”
祝槐没有跟他拗,这事是让武力值高点的去更合适。他们三个观察了下周遭的动静,直接进了旁边那间住宅的大门,再不多时,就抬着一个简易制成的担架走了出来。
担架上的并不能
说是病患——他连原先的人样都不太看得出了,皮肤已经干枯成树皮般的川字纹路,一道道深刻的沟壑陷进去,手背也因此显得枯瘦不已,只有粗短的手指还在偶尔微微地动着。
他的两眼也很浑浊了,厚厚白翳覆在眼球上,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还真的能视物。但他自然是还听得见的,不然也不会在被莱昂的哭嚎惊动后竭尽全力地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