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的田亩,其中只有三分之二在正儿八经的在缴纳田赋,其他三分之一都在逃避田赋和杂项的赋税。
别的不说、单单这逃去的三千二百多万亩,所代表的的就是四百多万石的田赋,折色后便是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田赋,除了田赋、还有大明历代皇帝恩赐的盐引和茶引。
这些盐引和茶引,被勋贵用作幌子,以三百茶引私下走私三千、乃至上万引茶。
就这点,便让大明少收了数十万两。
也就是说、勋贵和余荫官员后代所瞒报的赋税,最少让大明的税收蒸发了二百万两银子,几乎是眼下大明六部五寺加御马监一同所组成总税收的十五分之一。
这还仅仅是勋臣和余荫官员后代的瞒报,如果加上地方豪强士绅,那大明真正可以收到的税收是多少?没有人知道。
“……”看着朱由检粗略的统计,朱由校沉默了。
他心中不再对自家弟弟的做法不满,而是理解了起来。
他继续往下看去,而往下则是关于天下卫所的裁撤问题。
在奏疏中,按照朱由检以过往查抄军屯田后得出的理论来说,永乐年间九千万亩军屯田的数量,眼下恐怕早就突破了一亿,毕竟被军官侵占屯田的军户只能去开垦新田,属于卫所的田亩只会多,不会少。
不过、也正是因为朱由检的估计,因此按照御马监的模式,这一亿亩军屯田所能贡献的,大概能为大明贡献出四千万到五千万石的田赋。
朱由检给出的数据,让朱由校拿着奏疏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四五千万石田赋,这代表什么,没有人比朱由校更清楚。
如果这些粮食落实到太仓,那么大明完全可以维持三场十万大军在三处作战,并且国内不需要加征赋税,百官和将士们的俸禄和军饷也能落实。
只是不等朱由校高兴,朱由检就补充了一句,军屯田既然要回归民田的属性,那么眼下要做的就是逐渐降低它的赋税。
朱由检的建议是,天启四年正月动手,随后十月依旧按三成征收田赋,但是天启五年必须降到两成半,天启六年降到两成,天启七年直接降低到一成。
至于其他民田,则是由官府出面废除所有杂项和杂税,在燕山学子就学后,从天启五年开始逐步进行税制变法。
最后、将农业税彻底定额,并且进行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变法。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朱由检特意解释了这两个政策的性质。
总的来说、封建王朝主要税收还是人头税,也就是俗称的“丁税”,其次才是田赋和各种税收。
大明实际的田赋税率很低,三十税一的税率,几乎所有封建王朝都望尘莫及,堪称最低的田赋。
但朱由检很清楚,古代农民负担大头从来不在正税上,特别是明朝。
如果只看明朝的税率,再和欧洲那动不动三四成甚至一半的税率比,那大明是大大的仁政。
但农民除了税收和地租,还要负担徭役,那可是动辄几个月让你自带干粮的义务劳动。
一旦误了农时那负担就会陡然加重,还要负担比正税高几倍的“耗”。
除此之外,百姓还需要变相的负担各路官员迎来送往的摊派,以及出去赶集有榷关税。
不仅如此、明朝货币体系也是稀烂,农民手里有粮食,有各种农副产品,但是没有银子,毕竟银子和铜板地里不长,甚至一般小地主也未必有多少现银。
这种社会经济模式,导致平常收实物税也罢了,但例如崇祯加派三饷等要收百姓现银的情况下,百姓身上的负担会更重。
原因很简单、作为农民的你不能及时兑换到银子,因为那些奸商在这种时候会哄抬银价,因此农民实际的负担要比三饷账面上的多几倍。
还有其他各类杂项也时常催逼现银,平常可能一石粮食五百文,可交税时便往往要二石粮才能兑换到五百文。